季承宁就算是个傻子?都?能咂摸出不对劲,偏生不知道缘故,想化解都?无法?,遂立刻又道:“今晚酉时?二刻,莫忘了到将军府。”
庆功宴就定在今日?,前几日?他?去信问崔杳能否回来,崔杳还不无遗憾地道鸾阳事务繁杂,恐怕难以抽身,而今他?能赶回来,季承宁无疑开怀。
崔杳垂首,“是。”
周彧轻柔地接口,“孤与小宁还有话要说,你若无事,且下去吧。”
崔杳面上看不出分毫端倪,只朝向季承宁问,“属下忽然想起有样东西落在将军那?了,请容属下取回。”
周彧俊秀的脸上飞快地划过一抹不快。
季承宁疑惑,“你自去取便是了。”
崔杳何时?与他?这般客气了?
话说得随意,却更有不可言说的亲密在其中。
崔杳微微弯眼,声音轻,却足以让在场之?人都?听?得清楚,“只是东西落在将军卧房,若无将军应允,属下不敢擅入。”
长?袖下,太子?殿下苍白清瘦的手指倏地攥紧。
神色却无改,依旧是淡漠得体的微笑。
季承宁想不出崔杳到底有什么?玩意能落在他?那?,但在周彧面前不好细问,遂道:“好。”
崔杳垂首,恭恭敬敬道:“多谢将军,属下告退了。”
明明是副低眉顺眼的谦卑模样,周彧却怎么?看都?觉得万般挑衅。
无论是低垂含笑的眉眼,还是微微上扬的唇角,都?,令他?作呕!
“嘎吱。”
门被轻轻关上。
崔杳面上的笑意顿时?散了个干净。
太子?不呆在宫中,好端端地来兖郡作甚?世子?近来本就心绪不宁,若被他?蛊惑了去……崔杳断然截住这个想法?,大步离去。
此刻,书?房内。
光影迅速在周彧脸上流转,旋即,归于一片苍白晦暗。
崔杳算什么?东西,也配进入小宁的卧房?心绪愈发激荡翻涌,思绪运转得飞快,厌恶,又理所应当地想到,崔杳为何能将东西落在小宁的卧房,二人在卧房里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周彧强压着心头想将崔杳碎尸万段的暴虐。
他?的小宁才?不会做出那?般出格之?事,就算真?有,也是崔杳这个巧言令色的……
季承宁取出药匣。
“咔。”
轻微的响声让周彧回神。
他?猛地抬眼,正与季承宁四目相对。
后者托起周彧受伤的手,先以干净细麻帕拭净指缝血迹,目光专注地看着他?的伤处。
周彧心神稍定。
玉绵棒蘸了点药液,温柔地涂上。
伤口瞬间又凉又麻,如蚁噬咬皮肉,偏生季承宁攥着他?的手掌那?么?烫,周彧指尖一颤,不由得轻嘶了声。
季承宁抬眸,语气歉然,“我弄疼殿下了?”
周彧摇摇头,“小宁,你心太软了。”
“嗯?”季承宁不解。
周彧另一只手无意似地落在季承宁膝,也不用力,“宽容待下是好事,不过,人皆得寸进尺,为将者宽容太过,倒令属下放肆,不恭不敬。”手指轻敲,“我说得可是吗,小宁。”
季承宁涂药的手顿了下。
周彧心顿时?发紧。
“怎么??”故作无事道。
季承宁低着头,一面给周彧裹伤,一面笑道:“若是旁人大抵如此,但崔杳行事最有分寸,殿下无需忧虑。”
周彧欲言又止。
季承宁欠欠地往周彧那?边凑近,“还是说,殿下觉得末将既无御下之?术,也不知人善用,会任人摆布?”
周彧急急道:“孤绝无此意。”
毛茸茸的发顶都?要贴上他?的下颌,他?呼吸一滞。
强忍着,伸手去触碰的欲望。
季承宁下颌微扬,是副极得意张扬的模样,“既然如此,殿下尽可把心放到肚子里。”
他?往前凑,一点发丝蹭过肌肤。
周彧一动?不动?,连胸口的起伏都?几乎看不见了。
“我知道殿下忧心我,”他?自下往上看,一双桃花眼中蓄满了笑,真?心实意道:“多谢殿下。”
周彧抬手。
青年将军白皙纤长?的后颈近在咫尺。
衣料擦磨作响。
“唰啦——”
就在这一刻,季承宁抽身,又坐回了原位。
于是一只手停在半空,不知是要摸他?,还是要推开他?。
手垂落。
眼眸也垂下,周彧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一点都?不喑哑,“知道就好。”他?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