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猛地抬头看?去。
为抵御朝廷军,萧将军下令守城不出,坚壁清野,故而天地平旷,视野被无限扩大。
黄沙烈日,在几乎形成一线的远处,竟然真的出现了个修长?挺拔的人影。
张让神色大变,“快,快去请将军!”
话?音未落,只?听一阵沉稳的脚步声迅速向他们靠近。
众人拜倒,萧定?关却熟视无睹,三步并两?步上前。
悍马疾驰。
似只?在转睫之间?,季承宁已到了城下。
相距数丈,足够众人看?清他的样貌。
季承宁年岁之轻他们早就知道,但让他们始料未及的是,传闻中季承宁与东宫相交匪浅,于是他们理?所?应当地以为,季承宁该生得秀丽若好?女,至少,也该是个温柔似水的美人。
然城下之人身长?玉立,浓黑衣袍沉沉若潮水,腰佩长?剑,形容俊美肃杀得几乎流露出三分妖气,容色利若刀光。
照得人心惊胆战。
城墙上阒然无声。
萧定?关手压在城垛上,陡地收紧。
“季琅。”他无声地吐出这个名字。
若非亲眼所?见,他简直不敢相信,死?无全尸的季琅竟然真有?一个孩子,只?要见过季琅的人,绝不可能猜不出季承宁与她血脉相连。
因为此刻的季承宁,简直与当年的季琅一模一样!
太?有?趣了,他们季氏兄妹,真是太?有?趣了!
萧定?关泛红的眼珠死?死?地盯着季承宁。
青年将军立于万军之下,利箭环伺,然开口,却毫无惧意?。
他扬声道:“我诚意?而来,萧将军却据城不出,难道先前在信中与我所?说的话?皆不作数了吗?”
话?音中还微带笑意?。
好?似他不是面对虎视眈眈的敌军,而是多年未见的老友,其?心性之坚,连围绕在萧定?关身侧的将领都?为之一震。
此子面对危局而不变色,侃侃而谈,视生死?于无物,若今日不死?,假以时日,功勋卓著必不输于永宁侯。
萧定?关却寒声道:“季小?将军,”他刻意?加重?这个小?字,“你在信中说,只?要放下武器,朝廷就可以赦免我等的罪过。可我倒是想问问将军,我等有?何罪过需要朝廷赦免?整个鸾阳百姓何错之有??难道那些借天灾人祸,贪国帑入私库的贪官污吏不该死?吗?!”
话?音未落,立刻有?兵士随声应和,喊声震天。
不同与官员们的逢迎,这些出身百姓家的兵士是从心底觉得萧定?关说得对。
萧定?关来时杀贪官,分官粮,于他们而言是天大的恩情,至于城中流传萧大人纵情享乐,奢靡无度,哪个官员不这样?乃是人之常情!
下一秒,萧定?关面上悲愤的表情一下变了,他长?长?叹息,“季小?将军你是将门之后,永宁侯一生为民,倘永宁侯看?到小?将军今日将利刃对向无辜之百姓,不知心中作何感想?”
季承宁却笑,“将军所?言极是,朝廷选官本?是为了造福百姓,而今一方官员却以权谋私,鱼肉百姓,罪不容诛,”他高声道:“故在兖郡内乱法之官员,皆被我斩杀,诸位若是不信,尽可到兖郡城外看?,看?看?城墙上是不是悬挂着三十七颗人头!”
此言既出,众人皆惊。
除了萧定?关的幕僚近侍外,鸾阳城不许出入,消息流通得缓慢。
而今听闻鸾阳的贪官被杀得一干二净,都?满目震悚,那些个贫苦人家出身的兵士神色更惊疑不定?,面面相觑。
季承宁出身贵胄之家,真的会为了百姓去得罪官员们吗?
季承宁来是为了平叛,可不是为了肃清内政,如此做,他讨不到丁点?好?处!
但不论是真是假,这个消息定?然会长?了腿似地传遍整个鸾阳。
萧定?关一扫众军士杂役,怎会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略一点?头。
张让得令,立刻牵上来个女孩。
孩子被大人抱着,被迫站在城垛之间?的空隙内。
女孩子看?起来也就七八岁,瘦得双眼凹陷,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向外棱棱着,似乎要撑破身上崭新的绸衣。
季承宁面色微沉。
萧定?关想做什么?
张让扯着尖细的嗓子,“季承宁,你说得好?听,什么诛杀贪官?呸!无非是那些个官员挡了你的路,你容不下他们罢了!”
他一手卡着女孩消瘦的肩膀,尖声道:“大家不要信他,季承宁不过是个伪善小?人,杀人如麻的疯子,连给他送信的钱五娘都?被他毒死?了!”
众军士闻言,只?觉一瓢凉水从头淋到脚。
天下乌鸦一般黑,果然如此。
季承宁面色一沉。
钱五娘出事了?
那女孩子约是钱五娘的亲戚,听到张让再提钱五娘的死?讯,豆大的眼泪氤氲在眼眶里要落不落,看?得人心口发酸。
张让更满意?,冷笑着道:“钱五娘受命给他送信,季承宁假意?给了五娘吃食,五娘不舍得用,拿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