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却听“唰”地一声响。
崔杳拂袖而去。
他?方才和众人议正事时还喜怒不行于?色,仔细淡静地核对人数、所用甲胄、武器,敲定细节。
然而……
众将官心情皆有些?诧异,崔杳,就,就这么走了?
季承宁摸了摸鼻尖,“见笑,见笑。”
又挥毫,亲书密信一封,请人转交给钱五。
众始散去。
季承宁忍不住揉了揉发胀的眉心。
想去找崔杳,又不知自己究竟在顾忌什么,欲行又止。
季承宁纠结片刻,最终任命地拾起桌案上的文?书,强迫自己凝神看下去。
直至,漏夜。
四下俱寂,时时闻蝉鸣。
季承宁方才文?书,目光有些?朦胧地看了眼?已经快要燃到底的蜡烛,遂起身,轻轻吹灭。
“哒哒哒。”
军靴踏在地上,响声回荡。
他?本意是直接回卧房,可?不知怎的,回神时,自己已经站在了表妹卧房门口。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季承宁犹豫了几秒,正要转身而去。
“唰——”
门被猛地拉开。
季承宁身体?一僵。
如此?迅速地开门,不像是听到了声响,却像是,早早在门前等待,等待季承宁的出现。
一瞬间,季承宁甚至想得出崔杳等他?的模样,无声地立在门口,双眼?紧紧地盯着,稍有声响便立刻开门查看。
偏执,又可?怜。
崔杳没有点灯,但?窗子大敞,不大的卧房内满室月光。
月色如霜,洒了崔杳满身。
高挑清瘦的躯体?茕茕地立于?寒光之下,面上无人色,连唇瓣都泛着洁白,很几乎像个鬼。
无一处不是洁净的苍白,唯眼?底,荡漾着艳丽的红纹。
季承宁为这种非人的,动人心魄的诡异美丽倒吸一口冷气。
“阿杳?”
崔杳开口,“世子。”
他?的声音很哑,几乎在季承宁耳边沙沙作响。
季承宁心头蓦地一震。
崔杳朝他?走近。
扭曲的暗影洒落,一寸寸地爬上他?的身体?。
“哒。”
“哒。”
脚步声非常轻,却还是令季承宁耳尖发颤。
崔杳伸手。
不知为何,季承宁明明知道眼?前的表妹温柔无害,可?依旧因为他?抬手的动作?脖颈为之紧绷。
长指削刻苍白,掠过?他?的眼?皮。
有如刀锋。
季承宁下意识垂了眼?。
这只?手越过?他?的肩膀,微微用力,“嘎吱。”
门被牢牢关上。
原来只?是关门。
季承宁喉结滚了滚,他?刚要松一口气。
可?崔杳并没有动。
他?保持着这个居高临下,又过?于?近,近得足以鼻息相融的距离,轻声细语地问:“世子,深夜前来找我,是有什么要事吗?”
柔软而冰冷的吐息拂过?耳畔。
季承宁想要摸摸鼻子,但?崔杳贴得太近,他?只?要抬手,很难不触碰到表妹的身体?,于?是只?能放下手,干巴巴地解释道:“今日之事,我知道阿杳是在关心我,我,很感谢阿杳的好意。”
崔杳薄削的唇上扬。
他?淡色的眼?中却没有分毫笑意。
他?垂下头。
那?股幽淡却存在感极强的香气拂过?季承宁鼻尖。
季承宁呼吸微滞。
明明是极冰冷的气味,被吸入鼻腔,却莫名?地变得滚烫了起来。
“原来世子来是为了这个,”崔杳的声音愈发轻柔,“我是世子的下属,与世子休戚与共,关心世子是理所应当,世子不必为此?道谢。”
温柔和煦,宛若春风沐面。
可?季承宁却品味出了一丝难言的寒意。
蕴藏在温情脉脉之下。
季承宁深吸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