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承宁被这番厚颜无耻之言生生气笑了。
张问之申请只免一年的税是为了讨好上官,现下居然能如此厚颜无耻地说出,是为了不让朝廷费心!
陈崇接口道:“将军,事态紧急,虽然是我等无能,但……”
余下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季承宁冷声截断,“确实是你们无能。”
陈崇被噎了一下,面色由红转青。
季承宁霍地起身。
袍角在半空中割出一道凌厉的线,众人被吓了一跳,立时不敢再多言。
季承宁扬声道:“李璧,把本将军准备好的东西拿来。”
众人无不紧张地看向李璧的方向。
但见个英气的青年军官双手捧着本厚厚的册子进来,毕恭毕敬地奉上。
季承宁抓起册子,“嘉平十六年五月,兖郡大灾,朝廷拨银两十五万,粮食二十万石,免去一年赋税,”他寒声道,他看向面色惨白如纸的张问之,“张大人,本将军且问你,银钱和粮食何在?”
张问之不想季承宁竟调出了去年的旧文书,结结巴巴道:“回,回大人,赈灾业已用尽了。”
季承宁再按耐不住怒火。
自从为官之后,季承宁觉得自己的脾气实在太好,太收敛了,以至于这些个畜生都敢蹬鼻子上脸!
城外层层叠叠的尸坑与衣衫褴褛,衰弱得已经不成人样的叛军的脸在季承宁眼前飞快闪动。
最终,凝成了一张张惶恐的、悄然观察他反映的、置身事外的脸。
他哈了一声,“靡费了这么多人力物力,本将军到任时,粮价竟还能高到如此地步,朝廷怎么养了你们这等尸位素餐以权谋私的废物!”
张问之好歹也是一方长官,脸色被气得通红,肩膀剧颤,好像下一秒就要昏过去了。
一与张问之亲近的官员一下扶住张问之。
“还望将军明鉴,并非是我等铺张浪费,没有将银两用在正途,而是,而是粮价实在太贵,本地又无粮食,只得从外地调运,除却粮食本身的价格,一路上雇佣护卫、人吃马嚼皆是不菲之数。”
话音未落,却听一道冷森森的声音开口了。
“朝廷要求各郡县都设置常平司,为的就是粮价低迷时由官府收购粮食,以防谷贱伤农,而在粮价疯涨时开仓放粮,按诸位先前所说,赈灾的银两都拿去收购高价粮食了,常平司先前在做什么?”
季承宁满腔怒火都顿了几秒。
他看了眼崔杳。
崔杳如此熟悉朝廷官职构建,连浸淫官场多年的官员恐怕都要自愧弗如,他——他表妹真厉害!
话一出口,崔杳第一反应是去看季承宁。
世子会不会觉得他知道的太多了,居心不良,必有所图,世……四目相对。
季承宁弯了下眼。
只一个轻微得几乎无法注意的小动作罢了。
于是,崔杳莫名其妙地放下心来。
众官员静默,半晌,才有人道:“回大人,下官等没料到大旱能持续两年,先前储存的粮食早就,”他顿了顿,“早就不足了。”
话音未落,一官员嘟囔道:“将军的话也不全对,百姓虽然难,难道我等就容易吗?谁人的银钱不是一把一把积攒下来的产业,那些个贱——百姓,不知劳作,以至于现在面对一点灾害连防卫之力都没有,只能等着官府救济,我们也不是神佛,岂能人人都顾及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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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扭曲——爬行——滚到老婆面前——递玫瑰
对不起老婆,我失联了。
本章红包掉落,久等。
第75章“好喜欢……承宁。”……
此言毕,立刻有个儒商打扮的中年人接口,好似极苦口婆心地劝告道:“季将军,请恕下官直言,现下当务之急应是平定鸾阳。”
“是啊,”一官员叹息,面上浮现出几分忧国忧民般的怅然之色,“鸾阳未定,纵然您一直蒙受圣恩,然而叛军未灭,饶是您,恐怕也会被陛下责问。”
好吵。
崔杳心道。
如簧的舌在口内翻涌,活像肥大的红肉虫蠕动,崔杳冷眼看着,便生出了种,想要将这些虫子,一一碾碎的欲望。
好吵。
他几要起身。
一只手轻飘飘地落在他肩膀上,不轻不重地压了下,是,崔杳的动作猛地顿住——季承宁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