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承宁喉咙里逸一点模糊的笑,“要带我去?哪?”
“蛇窟。”崔杳说。
季承宁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以?阿杳姿容气韵,怎么说也该是个妖仙,”他偏头,一双桃花瓣似的眼睛若有水色涌动,“还请神仙大人,”伸出手,轻轻一扯崔杳的袖子,“救我性命。”
他嘴上说着求救,实则崔杳深知其?人心性不?可动摇。
但他还是伏下身?,“如?何救世子?”
温热的呼吸被崔杳悄无声息地纳入口中。
有一瞬间,他忽地想到,周彧离世子这样近过吗?
世子也曾这样可怜兮兮地,向?他求救吗?
崔杳眸光陡冷,然而在?抬眼面对季承宁时,仍是一派温婉。
季承宁眼中复杂的神采无改,沉默几秒,他道:“求神仙告诉我,我爹当年辅佐君上时,会像我这样辗转反侧,反复无常吗?”
这个问?题很难答。
若说有,未免有诽谤先人之嫌,尤其?是这个先人还是战功赫赫,威名远扬的永宁侯。
其?在?与?季承宁年岁差不?多大时,已?经上阵杀敌获功受赏了,之后更有在?先帝驾崩人心浮动时,控制了整个京畿军,有包围洛京的从龙之功。
季承宁想到永宁侯,再联想而今自己进退两难,踌躇犹豫的模样,心中的挫败感可想而知。
若说没有,于季承宁此刻的心境有百害无益。
所以?崔杳伸出手,轻轻挡住了季承宁的眼睛。
纤长的睫毛擦过掌心,痒得他指尖颤抖了下。
出乎季承宁预料的是,崔杳的掌心居然是温热的。
他缓缓吐息,才闻到后者掌心中有股淡淡的、锡奴散发出来的炭气。
眼前光线被挡去?大半,季承宁却在?黑暗中莫名地感受到了阵安心。
“非常之时,当有非常之举。”崔杳柔声回答。
声音撩过耳垂,循循善诱,令人自觉地相信、沉溺。
季承宁攥紧了鱼符。
……
半个时辰后,御书房内。
秦悯将与?季小侯爷的话原原本本地告知圣上,全?无隐瞒,其?中,自然有——“小侯爷听?闻殿下生病,动容失态,而后接了鱼符,小侯爷果真是多情人。”
皇帝执黑子的手指顿了顿。
方才听?闻秦悯说季承宁接过鱼符,那种算无遗策,万事俱在?掌控之中的自得散去?大半,只不?冷不?热地哦了声,“他是听?说,太?子病重,才接下鱼符的?”
秦悯双膝一软,跪俯在?地,忙道:“回陛下,小侯爷是听?闻陛下不?仅操劳国事,还要为自己分心,愧怍感念非常,方接下鱼符。”
皇帝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你不?必编谎哄朕高兴,他的性子,朕比你清楚。”
秦悯好似极慌张地叩头,“谢陛下不?责之恩。”
皇帝眸光晦暗。
“他与?太?子相识多年,情逾棠棣,如?此,亦不?负太?子待他之心。”
“一如?,朕之于永宁侯。”
他落子。
“咔。”
……
翌日,季承宁特意起了个大早,欲悄悄去?官署。
不?料被要去?上朝的季琳逮了个正着。
迎着二?叔的目光,季承宁讪然地挠了挠头。
毕竟,先几日在?季琳怀里哭着喊着不?干了的人是他,现在?又巴巴地去?官署的才是他,饶是季小侯爷这样厚的脸皮,都颇尴尬。
幸好季琳只是看?了他几秒,就平淡地移开视线。
可能是骨头又痒了,季承宁颠颠地凑上去?,“二?叔,您就没什么要嘱咐侄子的?”
季琳道:“别站太?久。”
季承宁:“……”
下一秒,季琳就觉得袖子一重,他那全?天下最有出息的侄子抱着他的胳膊,嗷嗷哭道:“二?叔,等我日后位极人臣了,定要给您请封个诰——太?傅!”
季琳听?得额角青筋直跳,强忍着给他一脚的冲动,“快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