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奉之费了那么大劲该不会是从南边偷运回了一堆香料吧,可如果是香料,又何必偷运?
季承宁命众人将面衣戴上,又命人去?府库内找了数十个陶瓷罐,将这?堆东西扔到罐中,罐口则拿蜂蜡封住,清点过数字后,置入内库中锁好。
内库四面无窗,只有?一扇精铁浇筑的?门,挂黄铜大锁,莫说是寻常线锯,连火器一时半会都炸不开。
小侯爷平素懒懒散散,临事却?有?条不紊,指挥若定。
崔杳站在不远处看他,眉眼微微弯起。
好像,他就该在最中央的?位置,为万人簇拥、效忠于前。
崔杳不笑了。
匕首上的?那一点则被装进小盒中。
季承宁传府医来检查,自?己则再度进戒律室。
戒律室内虽已冲洗过一遍,但那股如有?实质的?、浓烈到呛眼睛的?味道依旧挥之不去?。
见季承宁下来,众人乌泱泱地跪倒,“大人,大人您何时放我们回去?啊?”
一时之间不大的?戒律室里哭声回荡,却?又不是扯着?嗓子哭,呜呜咽咽,强忍哽咽,听着?万分凄惨。
“小少爷……”有?人虚弱地唤道。
季承宁望去?。
一中年男子两腿岔开,半死不活地靠着?墙壁,张开干燥起皮的?嘴唇,又唤了声,“小少爷。”
是曲奉之的?贴身侍从,常给他和平之送东西,仿佛叫……叫赵银?
见他看过来,赵银赶忙坐起身,蜡黄的?脸上强挤出一丝笑容,讨好地问道:“小少爷,您,您何时能放我们回去?啊?”
季承宁静默了一瞬。
“世子。”
崔杳毫无波澜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府医有?话对您说。”
季承宁朝赵银点了下头,“若无异常,你们今晚就能回去?。”说着?,他露出了个笑脸。
似是,污泥之中绽开了一树桃花。
赵银有?一瞬恍惚。
“赵叔,你是曲府的?老人了,你家大少爷让你运的?是何物,你果真,一点都不知吗?”季承宁声音放得?轻柔。
赵银干涩的?唇翕动?,沉默几秒,最终断然摇头,“我们不知道那是什么。”
他态度坚决。
季承宁转身而?去?。
府医见他出来,忙迎上前,“回大人,卑职学识有?限,或有?含糊不明之处,还请……”
季承宁抬手?,“周大夫,请直言。”
府医深吸了一气,“大人您看,此物软腻中又含细颗粒,卑职仔细看过了,里面的?细颗粒是石头研磨的?粉末,软腻的?大抵是某种果子的?酱与?香粉混在一处,卑职以明火靠近,发现这?里面的?东西可以点燃,”他面色有?些红,“卑职只闻了一点点,就觉得?身上倦软滚烫,心情昂然,卑职以为,”他顿了顿,尴尬地说:“这?也?许是种春药。”
季承宁:“……什么?”
他怀疑府医诊断错了。
可府医满面酡红,目光含笑又有些涣散,恰如,用了春药的?症状。
季承宁深吸一口气。
荒唐!
曲奉之乃官宦子弟,书香门第出身,学识虽平平,但好歹也?是有?功名在身的?同进士,怎么会费尽心力运春药回来?!
季承宁宛如被一桶凉水浇了个透心凉,一面是深觉众人一晚上折腾尽数付之东流,一方面却?是有?点高兴和愧怍。
无事,最好是无事。
不然他不知该——“而?且大人,卑职发现,这?东西或可合酒服用。”
思绪被陡地打断。
季承宁刚平复一点的?心情又一下波涛汹涌,他崩溃道:“你怎么发现的??”
府医茫然道:“医书上说的?。”
季承宁干巴巴地哦了声,“原来如此。”
末了,他咳嗽了数声,“劳烦大夫再开些止泻止吐的?药。”
吩咐厨下做了些好克化的?饭食,连带着?药一并送进戒律堂。
诸人折腾了半夜,至坠兔收光,方疲倦地回府。
季承宁回府中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里里外外地洗了数遍,换到第五桶水,才觉得?自?己身上没有?臭味了。
他阖目靠在浴桶边缘。
这?事情太古怪了。
曲奉之若觉得?琬州春药有?起效,特意带回来,虽数量大了些,但并不违律,轮不着?季承宁来管。
可这?小小的?春药要用血珠做掩护,还藏进人体内,无论怎么看都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