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你?母亲,”严锐骁眼中情绪复杂,“她的想法与我完全不同。”
“她天资聪颖,性格坚韧,拥有极其?稳定?的信息素,却对?信息素制度深恶痛绝,认为那是对?人性的压迫。她致力于推动omega平等权利,在学生时代就开始为《信息素平等法案》奔走。”
这?是严琅第?一次听到父亲详细与他谈起母亲的过去。
“既然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他声音嘶哑道,“那你?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应该不难猜到吧?”严锐骁笑容苦涩,“那时候我准备晋升中校,年少有为且战功卓著,军方高层认为需要一个匹配的omega来稳定?我的alpha状态,也为联邦培养优秀的后代。”
“经过筛选,你?母亲的信息素被认为是最理想的选择。”
严琅抓着扶手:“所以,你?们逼她接受了这?场婚姻?”
“我没有逼她,但社?会的压力和?家族的期望,让她和?我都没有别的选择。”
“在当时的规则下,婚姻是责任,与个人情感无关。”严锐骁声音低沉,“你?也看到了,直至今日仍是如此。”
“我们都曾试着理解彼此的世界,但价值观差异实?在太?大。”
“她力争废除强制结合制度,放宽信息素管控,提出omega应该享有平等的教育和?工作权利,而?这?些主张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
“她不知?道当时的自己处于何种危险的境地,无奈之下,我站出来公开反对?她的法案,劝她放弃激进的主张,因此,我们越走越远。”
“直到强行标记之后,我们的婚姻彻底名存实?亡。”
严琅五指紧攥,几乎要把手中的茶杯捏到炸裂,问出了压在心底多年的疑问:“为什么要强行标记?”
严锐骁垂眸,眼底有愧疚也有痛苦:“s级alpha必须在一年内对?omgea进行标记以确立关系,这?是法律,也是军方的要求。”
“当时形势严峻,诡谲动荡,容不得?意气用事,”回忆起那段不堪的痛苦时光,严锐骁闭上了眼睛,“要么标记,要么失去她。”
“严琅,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择?”
严琅眼眶酸痛,颓然地懈下全身力气。
如果是莫寂,他会怎么做?
眼睁睁看着他陷入致命危险?还是背负着爱人的仇恨,将他留下来?
“那是我此生做过最痛苦的决定?……”严锐骁说,“我以为自己是在保护她,却不知?道,这?根刺永远扎在了我们两个的心口上,至死方休。”
“后来,法案在推行过程中遭到了多方阻挠,她也受到高层的威胁,甚至被指控为‘扰乱社?会秩序’。”
严琅记得?,那段时间母亲的精神状态很?差,常常一个人在窗前?从白天站到黑夜。
“她做手术的事情,你?知?道吗?”
“我理解她对?自由的渴望,却没想过,她对?身份的厌恶已经到了那般严重的程度,不惜切除腺体来摆脱束缚。当我接到消息的时候,她已经在手术台上……”
“既然是手术失败导致身故,”严琅愤怒地站起身,“为什么要对?外宣称是自杀?”
严锐骁眼神晦暗,“仅仅一本平等法案,就让人忌惮攻击她到如此地步,如果被外界得?知?,她胆敢用切除腺体的方式挑战联邦的权威,你?猜他们会怎么诋毁她?”
“严琅,后果远比你?想象得?残酷。”
严琅缓缓坐回沙发,额头埋在手掌心,用尽全身力气来对?抗绝望的痛苦。
严锐骁站起身,生疏地将手放在儿子肩膀上拍了拍,“严琅,你?母亲的理想没有湮灭。这?些年放手让你?远离,就是为了你?能摆脱那些鬼魅魍魉,无拘无束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你?现在走的这?条路,她会为你?骄傲的。”
掌心的阴影里?,严琅低声喃喃:“原来你?都知?道。”
……
严琅坐在沙发上,抓着那份留下母亲最后痕迹的纸页。
严锐骁站在他对?面,背脊笔直,威严依旧,眼中的坚冰缓缓化开。
父亲正值盛年,枝干遒劲,儿子已经羽翼丰满,不再是需要庇佑的雏鸟。
许久,严琅起身,以一个男人的姿态直视严锐骁:“我希望严上将以军方名义,提请对?医疗部启动正式调查。”
“当年你?只是一个上校,无法彻查母亲的死因。如今你?是上将,手握实?权,如果连这?都做不到,你?这?上将当的又有什么意思?”
严锐骁打量着眼前?的儿子:“你?准备好了?”
严琅斩钉截铁:“我不想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