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着异能者优异的身体素质,这场酷刑被无限放大,清楚地看着自己身体腐烂、发黑,看着自己的肉一点点从身上剥落,忍受着痛苦无力动弹。
但整整十年,这个人都没有放弃生的欲望。
自此之后,艾德文娜和兰息的信件来往次数变得更少,时间跨度也开始变大,一封信往往要隔上好几年。
舒凝妙看到最后一封信的时候,天都已经快亮了。
这封信里,艾德文娜的口吻已经不像年轻时那么咋咋呼呼,稳重疏离得多,落款也从你忠诚的朋友,变成了简单冷漠的名字。
信上的文字用客气繁饰:听闻你要去平邑,祝你工作顺利,我身体很好,感谢你送的画,我挂在办公室了
——你把我画得太年轻,把他又画得太丑,你自己倒永远是那个模样。
明明是客气疏离的一封回信,艾德文娜写到最后,像是憋不住本性似的,最后一句蹦出些刺来:
这么多年你研究来研究去,不知道有些什么成果?
这图穷匕见,夹枪带棒的一封信,成了最后一封信。
舒凝妙看完,默然将信全都叠好收起来,发现桌子上还有一张从来没见过的纸。
这张纸的质地比其他信纸都要新。
上面还是艾德文娜的字迹,开头第一句潦草地写着: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拿到了这封信,也意味着拿到了我放在办公室的资料夹。
舒凝妙升起困意的脑壳猛地被打醒,顺着这句话看了下去。
——我的朋友兰息,在未历347年将这本资料夹寄给了身在庇涅的我,随后失踪,杳无音讯。
他应该是希望我能用这本资料做些什么。
但是在344年,经过国立联合议会的投票,庇涅决定彻底废除外来词“曼拉”的旧称,改为潘多拉。
“曼拉病”因为患者稀少,无治愈可能性,不利于后续宣传和社会稳定,进行小面积□□处理,收回所有研究项目,取消各项目经费。
写下这封信的我,已经有了三个成家立业的孩子,连孙辈也已经满月。
我做不到放弃一切,连累自己的家人,去做他想让我做的事情。
请原谅我这不忠懦弱的友人。
我的异能是『黄金锁链』。
异能幻化的锁链能够缠在任何物体上,我用异能锁住了这个房间,也锁住了这个抽屉里的东西。
解开『锁』的唯一条件,是一项绝对不可能被达成的条件。
但如果真的有人能打开这扇门,拿到这封信,那请你放心拿走这本资料。
我不介意你观赏我卑劣的行径,一切任由你自己定夺。
第86章被褐怀玉(12)
舒凝妙放下信纸,将这张纸和其他信件夹在一起。
艾德文娜都不敢做的事情,她更不可能去做。
她是土生土长的庇涅人,必须得考虑今后如何在庇涅生活。
如果这些报告被揭发出去,她还没被联合议会干掉,就只剩下和普罗米修斯一样当老鼠东躲西藏的命运。
舒凝妙没有救世主情结。
她很清楚这本资料夹在她手里只会成为催命符。
天已经放亮,从远方缓缓升起的太阳逐渐撕裂灰雾一般的阴暗晨际,舒凝妙缓缓在地板上坐下,放空地望着半明半暗的天花板。
就像得到《秘密之爱》的那个晚上一样。
……她以为这里面的东西会和自己会有什么关系,才冒险去拿的。
但这本东西虽然至关重要,但和她,甚至和阿契尼看上去都毫无关系。
比起揭发这个可以颠覆世界的秘密,她更在意这东西对她来说能有几分用处。
阿契尼和三百年前的这三个行使者有什么关系——他想要这份资料?
不,他如果能入侵艾德文娜的办公室,没道理拿不到这份资料,也没必要非得先杀了她。
还有,这一次她进入艾德文娜的办公室是因为看到了自己的死亡。
可上一次她是因为什么原因走进了这间办公室,怎么打开的这间屋子。
因为知道自己会死在这里?
——这完全就是悖论。
舒凝妙犹豫地拿起终端,屏幕上的反光倒映出她略显疲态的脸。
她的手指停在读档的按钮上,轻轻移动,如果她再次读档,说不定能看到其他的“被覆盖的记忆”。
被死亡阴云和谜团萦绕已久,她控制不住地想要找到真相的捷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