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乌斯怀亚机场。
跑道上寒风凛冽,夜空澄净,星光映在冰层上。机场的一侧停着一架白色庞巴迪医疗专机,机身上印着银灰色的集团标志。
程明笃被医护人员抬上机舱,身上依旧连着便携心电与氧气导管。舱内恒温控制在二十五度,柔和的灯光取代了船上的冷光。
医生示意叶语莺在另一张可折叠的病床上系好安全带,又递给她一份航程表:
医疗转送路线:ushuaia—buenosaires—anchorage(加油)—rongcheng。
全程约26小时,飞机配备三名医生、两名护士、一名翻译及一名领队。
“这是外交渠道的特别许可航线,”医生解释道,“途中会经停一次补给,不会下机。程先生的情况可以承受长程飞行。”
飞机没有太多耽误,就开始滑行起飞。
叶语莺透过舷窗,看见南美大陆逐渐远去,海岸线在夜色中弯成一条淡蓝色的弧。
她回头,看着不远处安静的程明笃。
他仍在浅睡中,呼吸机旁闪烁着微弱的指示灯。
叶语莺终于在长久的漂浮之后,第一次意识到,他们要回去了,回到可以重新生活的世界。
她不安地感觉到,一切又要被重新洗牌。
飞机穿过漫长的夜空,从冰原到赤道,再到东方的晨光。二十六个小时后,舱外是熟悉的大陆轮廓。
飞机降落后,他们直接被送往蓉城协和附属医院,乘车能读进入独立病房观察,需要持续吸氧与高浓度葡萄糖输液,以防止寒性代谢延迟引起的并发症。
叶语莺陪在病床边,一连几天。直到医生宣布:“叶小姐,你可以出院了。”
叶语莺陪在病床边,一连几天。她几乎没怎么合眼,白天帮护士擦拭他被冻伤的指节,夜里靠在沙发上浅眠。
病房的灯光永远是昏白的,空气里混着消毒水与生理盐水的味道。
监测仪滴滴作响,仿佛和脑电波融为一体。
第四天早晨,医生推门而入。
“叶小姐,”他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病床上的监测数据,“程先生的生命体征已经稳定,可以进入静养阶段。”
叶语莺下意识点头:“那太好了。”
医生却顿了顿,语气柔和下来:“不过……您这几天也该休息了,后续的护理会由医院团队和程先生的私人看护接手。”
叶语莺怔住。
“我可以继续待着,不打扰他们。”她的声音很轻,几乎带着恳求。
医生摇了摇头:“程家已经派了专人交接。您留在病房反而不方便,他们明天早上到。”
她微微发愣,像是没听懂。
医生看她神色复杂,轻声补了一句:“程先生的家人知道您也受了伤,请您放心,他们会安排好一切。”
医生递来一份文件:“这是您的出院建议书。您可以先回去休息,等程先生康复后,我们会再通知探视安排。”
叶语莺接过那份纸,指尖轻颤。
“谢谢。”她低声说。
心里强烈的说不出的失落感。
她抬起头,视线落在
病床上的程明笃。
他已经睁开眼了,仍有些虚弱,但神智清醒。
“你听到了吧。”他率先开口,声音低而哑,“他们要你先出院。”
她点点头,眼神闪了闪:“嗯……”
她该去哪里……
程明笃盯着她几秒,目光深了几分。
“回栖止小筑。”他说。
“……什么?”
“阿姨会继续照顾你。”他声音很轻,却笃定得不容拒绝,“暂时别去别的地方。”
叶语莺抬眼看他。
“我还不方便离开,”他接着说,语气像是在陈述事实,“那边安静、安全,也不会有人打扰你。”
“可是……你出院后会回程家……”她的话还没问完。
“我会回栖止小筑的。”他忽然打断,嗓音依旧沙,却有股她熟悉的坚定。
叶语莺愣了几秒,才轻轻点头,“……好。”
“等我出院,”他说,“我会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