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回答得很认真,谈志愿、谈社团、谈旅行和未完成的清单。
有人说:“明年我要跑一次全马。”
有人说:“我想学潜水,在澎湖看一整片蓝。”
有人说:“我要自驾横穿罗布泊。”
原本百无聊赖,听着听着,她忽然生出一点陌生的羡慕:原来大家眼中的世界都这么酷。
轮到她时,她只说了两句:“我……想在秋天到来之前想清楚自己想做什么。”
那一刻,场间忽然安静了一下。
原以为众人中会传来笑声,但是显然,她这句话并没有逗乐的效果,她也没有逗乐的目的,只是直白了一些而已。
“听起来像一句歌词。”另一个人笑着接话。
主持的学长顺势圆场:“那祝我们都能在秋天来之前想明白自己的人生目标,为叶同学干杯!”
杯子碰撞的声音轻脆,笑声重新涌起。
叶语莺托着下巴,眼神越过人群,看向露台外的河岸。水面被灯串拉出一条金色的缎带,微风拂过,泛起轻微的涟漪。
她知道,真的需从程明笃的影子下尝试走出来了……这段注定不能宣之于口的情感。
因为说出口,最坏的结果就是分道扬镳……她不敢。
林曼吟举着杯子,跟旁人笑着聊天。舞池中央有人起哄要唱歌,酒吧里的灯光换成了淡蓝色,缓缓摇曳着。
人声、笑声、音乐全都搅在一起,模糊成一片,混着夏夜的风从耳边呼啸而过。
叶语莺突然觉得有些热,连酒吧的落地窗都隐隐起雾了,她端起杯子走向露台,推开玻璃门,外面的风立刻迎面扑来。
空气湿润,带着草木被冲洗后的味道。河岸那头的摩天轮在转,灯光一格一格亮起,又一格一格熄灭,远远看去,一切都是封存在水晶球里一样。
她靠在栏杆上,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一个人跑出来透气?”
身后有人问,声音温和,带着一点笑意。
她回头,看着面容有些陌生的人,想了几秒,才想起是刚才姗姗来迟的学长,据林曼吟说是上一届皮囊最好看的那个。
个子很高,穿着浅灰色衬衫,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酒吧的光从他背后打过来,把他的侧脸镀上一层淡淡的金。
皮相的话,和程明笃待久了,很难觉得能有哪位男性能好看过他,但是眼前这位气质是不错的。
当他走到自己身边的时候,这种熟悉的身高差让她本能地将戒备心放低很多。
“嗯,”她点了点头,“有点闷。”
“我也这么觉得。”他说着,走到她旁边,也靠在栏杆上,神情放松,“刚才你那句话挺有意思的。”
“哪句?”
“秋天来之前,想清楚自己想做什么。”
他侧过头,笑了一下,“挺像我高考完那会儿的状态。”
“后来呢?”
“后来啊……”他想了想,“后来我发现,好像没几个人能真的想清楚。能想清楚一半的,就算幸运了。”
叶语莺问:“那你想清楚了多少了?”
“刚好一半。”他低声说,“但是能思考的时间不是只有这个夏天,其实大学还可以转专业,硕士可以跨专业,任何人生阶段想清楚都可以。”
那句话轻轻撞进她的心口,没什么特别的语气,却让她心里有了底。
他伸出手:“顾辞。”
“叶语莺。”她也伸手,与他轻轻一握。
他的手掌温度适中,不黏不冷,带着一点干净的书卷气。
她忽然意识到,她永远会被一种类型吸引,那就是在某个细小的部分哪怕能有一个点和程明笃接近就可以。
眼下过了十点,酒吧彻底进入狂欢模式,音乐声调大声了数倍。
“要不要换个地方?里面太吵了。”
“去哪儿?”
“对面那家糖水店还开着,你有兴趣吗。”
叶语莺犹豫了几秒,最终点了点头。
她很久没有接触过新的人,这份同意夹杂了一些自我强迫的意味。
不过,她觉得自己可能真的需要一份健康而正常的相逢了。
糖水店的菜单是手绘简笔画,店主是个年轻漂亮的姐姐,穿着围裙热情地在店里来来往往,和客人攀谈,落地窗上贴着“营业至23:30”的字样,店内放着轻柔的钢琴曲。
他们点了两杯柚子茶,两块抹茶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