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相处模式很奇特。
林知砚不愧是名校优等生,讲解英语语法和解题思路时,逻辑清晰,条理分明,总能用最简洁的方式点出症结所在。
而叶语莺,毫不避讳自己曾经不学无术的事实,尽管经常被林知砚吐槽她学习混子的本质,但是转头还是会耐心给她从头开始讲。
她把自己在田径上的爆发力分出来一些,投入到了对英语的学习中。
她像一块干燥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知识,她强大的记忆力和逻辑分析能力,让她在掌握了正确的方法后,进步一日千里。
同时她尽量避免回程家后和程明笃单独偶遇,减少任何让她多想的氛围产生,她每天都窝在房里,一遍又一遍听《阿甘正传》,强迫自己从禁忌情感中解脱出来。
久而久之,她的内心终于没那么煎熬了。
在他们自己看来,这无疑是一副优等生帮助后进生、共同进步的和谐画面。
可是夕阳透过玻璃窗,将两人的身影镀上金黄,安静的空气中,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少年少女低声讨论问题的声音。
这画面美好得,几乎像是校园偶像剧里的情节。
两人来往甚密的现象,也开始在同学间悄然流传。
终于,一封匿名的举报信,被悄悄地塞进了班主任的办公室门缝里,信中言之凿凿地控诉叶语莺“心思不纯,以补习为名,行早恋之事,严重影响了林知砚同学的学习状态”。
与此同时,回一趟国却当了三次“家长”被请去班主任办公室喝茶的程明笃,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接到了来自学校的电话。
这已经是他回国这短短半个月里,第四次被请去学校了。
而这一次,电话里班主任那严肃又带着些许无奈的语气,却是因为一个他最不愿听到、却又似乎早已预料到的问题——早恋。
“程先生,我知道您工作忙,但这件事,我觉得有必要跟您当面谈一下。叶语莺同学最近和另一位同学……走得太近了,已经引起了不好的影响。对方是我们的重点培养对象,我担心……”
程明笃挂断电话时,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他想起那天在车内目睹校门口的场景,似乎对这个消息并没有过于意外。
当晚,程明笃将她叫进了书房。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正式地让她进入这个属于他的、充满书卷气和严肃氛围的领地。
“班主任和我沟通过了,你接下来的训练会更系统,文化课的时间会更紧张。”程明笃坐在书桌后,十指交叉,目光平静地看着她,“我希望你能分清主次。”
叶语莺安静地听着。
“你的体育天赋,会让你大有可为,但最终能让你站稳脚跟的,还是综合实力。”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切入了真正的核心,“听说……你和校外一个男生走得很近?”
叶语莺猛地抬头,撞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他指的是林知砚。
“现在是你的关键时期,无论是升学还是训练,都不应该被一些不重要的人和事分心。”他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也没有施压的意味。
但是她脑子里还是回荡着嗡
嗡的响声。
她这次反而有些委屈,她害怕从这双眼睛里看到她从未见过的、深不见底的失望。
她应该为此做出解释:“我是找他帮我补习英语……”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能察觉到的心虚,尽管这确实是她的目的。
程明笃听了她的话,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平静地看着她,那目光像一台精密的x光机,仿佛能将她所有细微的、不为人知的心思都照得一清二楚。
“叶语莺,”他叫了她的全名,“补习英语……需要找到外校去吗?”
叶语莺的心猛地一沉,她抬起头,对上他那双眼眸,那里面没有愤怒和失望,她安心了。
“我可以给你请全蓉城最好的英语家教,一对一,时间完全可以配合你的训练。如果你真的只是为了补习英语……”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敲在叶语莺最脆弱的神经上,“这难道不是最优选择吗?”
他的逻辑清晰,条理分明,一句话就将她所有的辩解都堵死在了墙角。
叶语莺被问得哑口无言。她无法回答。
难道要她承认,她接近林知砚,只是因为他优秀得像是另一个程明笃,她想用他来当做自己那份禁忌情感的“代餐”和“挡箭牌”吗?
这些盘根错节的、阴暗而别扭的真实原因,她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她的沉默,在程明笃眼中,无疑坐实了所有的指控。
叶语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间书房的,她觉得自己大概丢失了几缕魂。
但是值得高兴的事,她那场笨拙的、自以为是的自救行动,奏效了。
她被他误会得更深了。而她,连为自己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但是她反而没那么害怕了。
几天后,这份误解带来的痛苦,被另一则消息推向了顶峰。
程家的管家在接听一个关于慈善晚宴的确认电话时,叶语莺恰好从旁边经过,清晰地听到了管家恭敬的回应:“好的,我们会准时出席。明笃少爷那边也确认了,他会亲自去接凌小姐,与她一同作为舞伴出席。”
凌小姐。
这个姓氏,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叶语莺心中那个潘多拉的魔盒,释放那里面所有的恶魔。
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位凌小姐是谁。
他要去接她,出席正式的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