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还未彻底消散,在树上蹲守已久的黑色胖鸟就飞下来,一口把他吃了。
众人都意外至极,虽然知道老头会死,但这也死得太草率了吧,盗火者最神秘的首领,居然以这种方式落幕。
他们纷纷看向姜予安,露出谴责的眼神,老头给他送了条围巾,姜予安竟然纵鸟行凶!而且他养的这胖鸟乱吃东西,不会窜吗?
姜予安无动于衷,对影子的行为视若无睹。
毕竟影子只是一只胖鸟,它能有什么错呢?
老头只要没死彻底,带回去修修补补还能用,至少老头织毛衣的手艺不错。老头没有亲眼见过黎重光,怎么知道尺寸合不合适?
他们出来已经太久了,总不好空手回去,正好把老头带回去给黎重光当伴手礼。
“口感怎样?”望星穹从不怀疑姜予安,好奇道。
影子不语,只是一味的点头。
阴淮和淮序仍然僵持,但阴淮有些许动摇。她想找一个两全之法,难道就不能在解决疫症的同时,复活展霄他们吗?
就在阴淮心神动摇、淮序的力量随之泛起涟漪的瞬间,一直沉默注视着她们的展霄,忽然向前一步,走出了淮序以血羽撑开的庇护界限。
“淮序。”他唤了她的名字,温和而平静,像过去许多次那样,像教导初生的婴儿,有无尽的耐心。
淮序回头,血羽再一次扩大范围,试图将展霄护在身后,血瞳倒映出众人的身影,明灭不定。
他们的灵魂并未真正完整,现在空间剧烈波动,即使有淮序挡着,那些身影早已虚化,只有面容清晰。
展霄对她轻轻摇了摇头,阻止了她的动作。他站在两个“阴淮”之间,目光扫过那张一模一样的脸上如出一辙的执拗与挣扎,最终落在了少年形态的淮序身上。
“我,和我们,”他指了指身后的队友,那些同样只是虚影的同伴们,脸上竟也带着释然和理解的笑意,“其实早已接受了死亡。”
“死亡并不可怕,淮序。”展霄继续说着,他的声音清透坚定,带着一种穿透重重叠嶂的清醒:
“真正可怕的,是活着的人被永远困在‘过去’,为了一个执念,迷失自我,甚至伤害更多无辜的人。那不是我们愿意看到的,更不是我们教导你的初衷。”
他看着她,仿佛透过稚嫩的外壳,看到了那个在无尽循环中孤独跋涉的灵魂。
他的语气泛着轻缓的温柔,还有辞别的决然:“谢谢你将我们找回来,很高兴能遇见你。但我们的人生,早已划下了句点。”
展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强行延续我们的生命,甚至为此牺牲无数人,那创造出的也不会是你想要的‘美好世界’,只是另一个以痛苦为基石构筑的牢笼。”
他微微倾身,目光与淮序平视,眼神深邃复杂,像包含了所有循环中的记忆与情感。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那些繁复的画面疯狂在他眼前叠加、融合、崩解,令他灵魂痛楚颤栗,无数个画面中,淮序孤独绝望的眼神始终清晰。
“淮序,看着我。”他轻声说,“我,展霄,以及你身后的每一个人,我们都有面对终结的勇气。这份勇气,同样也是你赋予我们的。”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无论你是阴淮,还是淮序,从我将你从废墟中带出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我们的家人,是队伍不可或缺的一员。”
“你知道我们想要的是什么,对吗?”
“我相信死亡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羁绊,所有人都会回归宇宙,终有一日,我们会是天地间同一阵风,同一场雪。”
“你找回我的每一次,我都记得。”
“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不要被方寸之地困住,去体验真正的世界。”
淮序看出他的决然,周身的血羽光芒渐渐黯淡下去。或许只有阴淮,才是真正理解他们的人。
他们是并肩作战的队友,而她重复循环,只给他们带来了无尽痛苦。
“不要哭。”展霄伸手,想擦拭淮序脸颊上滑落的泪,却从中穿过,他的身影越来越虚幻,破碎的灵魂每次颤动,都会带来极端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