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看清他的眉眼,但擦肩而过,闻到他身上没有汗臭味。
事关能否顺产,又要谈判,她也难免紧张,一紧张她的肚皮就会发硬发紧。
那叫宫缩,照顾大夫说,那很可能会导致胎儿宫内缺氧。
双手扶墙深呼吸放松肚子,她说:“凌成,书桌上有文件,你可以先看看。”
为避免不必要的争端,昨天晚上她专门草拟了一份复婚合同。
连带着那张欠条一起,都放在了赵凌成的书桌上,以便他能随时看到。
既他关了卧室门,为表尊重,陈棉棉也就先不打扰他了。
她的诉求都在合同上,写的明明白白。
他能接受哪些,又不能接受哪些,看完再谈吧。
深呼吸了许久,终于她的肚子软下来了,还轻轻蛄蛹了一下。
那是妞妞在给妈妈信号,告诉她自己是健康的。
陈棉棉饥肠辘辘,妞妞也需要吃东西,事已至此,先做饭吧。
照着记忆她用煤球先烧了半锅开水,又加一半凉白开,调成温水后再加上发酵粉,全倒进灰绿色的苦荞面中,搅成稀汤后就放进锅里,闷着发酵了。
黄琳给了她两颗不但芽老长,皮还皱巴巴的土豆爷爷。
陈棉棉把它削皮切成丝,拔到了冷水里,多拔拔吧,不然她怕吃中毒。
对面的围墙根下有两排小葱和一垄韭菜,那是女配去年种的。
把它们齐根薅了做菜,陈棉棉回头,迎上孙冰玉。
她端着饭碗,笑问:“要不要尝一口我烧的肉,说不来的香呢。”
陈棉棉一看流口水了:“你居然有大白米饭吃?”
穿过来好几天了,不说小麦面粉,米饭她都还是头回见。
孙冰玉坦言:“家里就剩一碗大米了,煮了配肉,我给你也盛一碗吧。”
基地都是南方人,习惯吃大米,但西北并不产大米。
而且现在是1965年,全国人民都挨饿的年代。
基地的杂粮都要细点,但外面的高粱只脱粗壳,一碗白米饭又何其珍贵。
陈棉棉笑着推辞了,正要回屋,孙冰玉说:“不要吵。”
再瞟一眼隔壁单元:“大家都是熟人,给姜霞她们听到,又要嚼你舌根了。”
为什么陈棉棉下定决心,要带走妞妞,就是怕她被人嚼舌根。
就好比刚才故意针对她的姜大姐姜霞,她家跟赵凌成家是亲戚,她妹妹姜瑶还是原书女主角,她也是全基地最讨厌女配的人,原来经常指着鼻子骂她的。
刚才她只差明说,妞妞不是赵凌成的种了。
要留孩子独自在这儿,她从小还不得被姜霞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但不管怎么说,先把妞妞平平安安生下来最重要。
陈棉棉点头:“放心,不会的。”
孙冰玉又说:“没啥大矛盾,你好好哄哄,看在孩子的份儿上,他会低头的。”
女配和赵凌成之间确实没有矛盾,但也没感情。
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既不相互了解,也拒绝了解彼此。
女配嫌赵凌成太娇气,擦个屁股都要用昂贵的卫生纸,扭捏的像个娘们。
赵凌成则觉得她没别的毛病,就一个问题,愚蠢!
……
面还在发酵中,陈棉棉就先把肉炒了。
小小一块肉却炒出半碗油,她舀掉一些,又用锅底油把土豆丝给煸了。
要摊饼了,她照记忆中的方法沿锅溜面汤,文火慢煎。
突然听到门哐一声响,她立刻回头:“那些文件你都看了吧,什么想法?”
见赵凌成站在大门口,她又说:“别出去呀,我正做饭呢,等着吃。”
赵凌成是在开门,进来个人,是孙冰玉的丈夫马骥,他是警卫科的科长。
他笑着说:“领导让我上家一趟,刚才忙吃饭我给忘了。”
又擦着嘴巴上的油说:“小陈腌的那缸腊肉可真香,吃的我都忘乎所以了。”
陈棉棉为了省着卖钱,就切了小小一块,也只炒了小半碗。
因为太馋,她忍不住,也已经吃掉好多了。
刚从锅里揭出一张荞麦饼,她问:“马科长,要不要尝尝我烙的饼?”
马骥是受祁政委所托,来敲打赵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