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看着,他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这一笑,如同火上浇油,姐弟俩齐齐转头,同时用着杀人的目光盯着他。
“要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李珣柔情蜜意地向着孙珊走过去,话还没说完,就被孙珊猛然站起身姿打断。
她面无表情地对着他说道:“李珣,你跟我出来一下。”又火速地瞪了一眼弟弟,示意他哪儿也别想去,就安分守己在家呆着。
——
楼下,孙珊如同女王一般,睥睨着面前这个男人。大半年不见,他似乎精瘦了一些,人也不知怎么的,多了点……书卷气。
对!就是这个词,她竟然在李珣身上感觉到了书卷气,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
“怎么了?咋用那种眼神瞅着我?”突然的男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孙珊瞬间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有点荒唐,就挺这满是口音土话,怎么能把李珣跟刚才那个词联系到一起?
她清了清嗓子,制止住他想要坐下的动作:“站那别动,我有话问你。”
“我弟弟要去当兵的事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眼珠子转了转,孙珊直截了当地问道。
这问题一问出口,李珣就心道要糟。他终于知道孙珊气势汹汹的点终于在哪里了。沉吟片刻,他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对,我知道。孙江曾经来问我意见。”
“啪——”孙珊一巴掌就拍到了石桌上,怒气已经上升到了顶点,说话都带着尖利的叫声,“我就知道!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明明知道这条道路有多辛苦,也明明知道她有多排斥,可他竟然不告诉她……
这一刻,孙珊心中有多痛,那就有多恨。
“不过我没有给他任何意见。”李珣又说道,“我只是给他看了我的伤疤,让他自己再好好想一想。”
嘎?啥?
孙珊迷茫地重新看向他,刚才他说的话是啥意思?啥叫没有给他任何意见?
瞧着这女人的表情,李珣就知道她肯定是误会自己了。其实他还是挺佩服孙江的,孙家人个个都拿他当宝贝一样看待,可这孩子本身就有一股血性在身上。他也想跳出这样的舒适圈,寻找自己的理想。
军营,需要的也正是这样的人。
他握住孙珊还在微微颤抖的手,大掌包裹住她的小掌,指腹摩擦着她手指上常年写字磨出来的老茧,眼神飘得悠远。他说道:“你们想把他护在自己的羽翼下,可是问过他真的想要吗?孙江告诉过我,他觉得读书是一条成才之路,可那不是他的路。他想要的,是一条更为热血的人生,我觉得你们应该尊重他的决定……”
“他懂什么!他知道心肌炎严重到心脏跳动都要靠外力支撑是什么感受吗?他知道一个心脏起搏器要集全家之力才能装上嘛?他知道他会因为这个病一辈子都没有下一代吗?”孙珊一把佛开他的手,满眼都是泪水地控诉道。
他懂什么?!
你又懂什么?!
她的话,让李珣怔怔地看向她,可是仔细一琢磨,又觉得通体生寒。
“你说什么?”他咬着牙压低了声音问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第112章
孙珊的表情似是癫狂,让李珣心中大骇。这番话的意思很明显,孙珊似乎能预知到孙江未来发生的事情一般。
“你给我闭嘴!”眼见着她依然不消停,李珣直接厉喝出声。同时还不着痕迹地用余光四下扫探着,生怕周围有什么经过,无意中听到了什么。
孙珊低垂着脑袋,瞬间噤了声。她情绪有些失控了,把内心最恐惧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李珣默默地注视着她,女人发顶的小漩涡就像从前一样,带着周围的一圈小碎发翘起。他叹了口气,伸出手摸了摸,语气中有些无奈:“你冷静点,事情或许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
“我……我都梦到了。”孙珊牙齿咬了咬下唇,掩饰刚才的失态,强行为刚才的胡言乱语编起了理由。
这话骗别人还可以,可瞒不了李珣的眼睛。这丫头不会撒谎,但凡说起鬼话就极度心虚,不敢看别人是一点,还有脚尖拼命点地的小动作,也在预示着她肯定知道些什么。
他虽然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任务出多了,见多了从前没有见过的事。有些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孙珊的改变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李珣蹙起眉,开始回忆起过去的种种——
十岁?十一岁?等等——
似乎是那一年,她打破他脑袋的时候。从来都是默默无声的小姑娘,竟然直接挥杆,而且在医务室探望他的时候,还对他露出了笑脸……
要知道,他可是从来都没有在她脸上见到过笑容。
从那以后,孙珊的性子就变了不少。她总能在适当的时候语出惊人,一语中的指出问题的关键。能帮白南州、帮自家老爹……以及帮自己。
那时候他就有一种错觉,哪怕是再懂事成熟的人,也达不到孙珊这般的深沉。
想着想着,他忽然又觉得心疼起来。他不知道这丫头到底经历了什么,是能预知未来还是怎么的。但长久以来,只有她一个人独自承受着这一切,该是多么孤独啊——
“你……”他本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能顺着她的话势继续说下去,“梦都是相反的。”
孙珊猛地抬头,目光中带着凶狠之意瞪向他:“不是的。”
这般较真的态度又让李珣头疼起来,他摊了摊手说道:“你如果真的这么介意的话,那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孙珊急忙问。
那殷殷期盼的小表情带着微微抽动的小鼻尖,让李珣手痒痒地直接捏住了她脸,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我自有办法……”
……
孙江已经在阳台上蹲了好久了,眼见着姐姐跟珣哥差点吵起来,然后又被哄得破涕为笑,心里这块大石头算是真正放下了。
他当兵这事儿好像惹了众怒一样。除了孙国良之外,谁都不同意。
至于孙国良嘛,原本他还挺赞成。毕竟自己从前那段经历在那儿,对军人也有莫名的崇拜。但邹淑梅一句话就把他堵死了:“你不过就是个后勤人员。”
说到底,后头因为所有条线人员的失联导致他到最后都没能有一个正式的身份。不过从前部队里的老领导还是认他的,不然也不会给什么文化都没有的他安排了糖厂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