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云驰听完直接回道:“陪您用餐我随时有空,但若是还有外人,我就不见了。”
“算不上外人,郑太之前来老宅也做过客的。不过只是吃个饭,认识一下,你连面都还没见,何必急着拒绝?”徐闻兰终于把目光放到聂云驰身上,她没有想到聂云驰会拒绝得如此果断。
聂云驰同母亲对视,两双相似的眼睛里倒映着两个相似的人影,他说:“我已有中意之人,无关其他。”
徐闻兰看着聂云驰,脑海中如抽帧般闪过一幅画面。
她不太确定地想了一下,最后还是问了声:“是上回去大南明寺,给你打电话的那个人吗?”
聂云驰本来要收回的目光一顿,又移回徐闻兰身上,他确实没想到那次被徐闻兰看到了。但仔细一想,就算看到了又有什么关系。
所以他告诉徐闻兰:“是我在给他打电话。”
徐闻兰终于彻底放下了手里的文件。
她把纸质版的合同书放回文件夹里,动作很慢,像是在整理文件的同时还在整理自己的思路。
半响,徐闻兰才合上了文件夹。
聂云驰看到她在有节奏地抚摸文件夹的边框三角区,他知道,这个是徐闻兰开庭前的习惯性动作。
果然,下一秒他就听到徐闻兰开始提问:“对方是什么人?”
“是一个很好的人。”
“那家里又是什么人?”
“正经人。”
“小驰,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那母亲想听什么?”聂云驰觉得这个对话有些让人听得发笑,“喜欢一个人不是做ipo,不需要做财务审计和市场评估,更不需要做法律审查。”
徐闻兰再次陷入沉默。
从她自身而言,她觉得这两者没有什么太大关联。
徐闻兰忽然冷笑一声:“没想到我们这样的家庭,出情种的概率倒是不低。”
她看着隐约冒尖的老宅屋顶,音色凉凉。
“你们年轻人总是年轻气盛,一个个都是这样,以为喜欢大过天,觉得有情饮水饱,可你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只喝过水了?为何偏偏就是要找山脚下的人,之前是你佳悦姐,现在轮到你也这样了。”
可是聂云驰告诉她:“但我现在亦不住山上。”
他甚至还讲了个不好笑的笑话:“母亲,我改住江边很多年了。”
徐闻兰想对聂云驰说你不要装作不懂,她们这种人嘴里说的山,何曾是真正的山?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刻薄而故作清高的类比。
但同时,她作为母亲,能感觉得到在聊这个话题的时候,聂云驰即使散发出来了不满的抵触信号,但依旧恪守着礼貌。
母子之间,生疏至此。
所以她停顿了一下,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说中意这个人,那你到底中意他哪里?”
喜欢李现青的什么?
聂云驰听着徐闻兰的问题,记忆却恍惚错乱到李现青回巴布的前一天晚上。
那天晚上他们从宝江公园回去后,两个人窝在投影室的沙发上看起了一部老电影。
那是一部算得上比较有知名度的文艺片,演员漂亮的脸在荧幕上依次闪过,然后依旧是昏暗的光线,摇晃的镜头以及慢悠悠的节奏。
聂云驰不太爱看这一类的电影,但李现青似乎很喜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看得很认真。
比起电影里烟幕缭绕的昏暗场景,和晃悠得人眼花缭乱的麻将桌上女人的手,聂云驰觉得还是李现青更好看一些。
所以李现青在看电影,而他在看李现青。
李现青眼睛依旧紧紧盯着电影,生怕错过细碎的镜头片段,说的话却又是给聂云驰的:“看电影的时候不准东张西望。”
聂云驰替自己辩解了一声:“我眼睛都没动,哪有东张西望。”
李现青摁下暂停键,转过来和他对视:“我刚刚把机票买好了。”
聂云驰听到这个,叹了口气说:“看到了。”
他目光追随着李现青拿着遥控器的手,看他又摁下了播放键。
“明天天气会好么?”
“好得不能再好了。”
“那挺好,我还以为会下雨。”
“下雨也不影响起飞。”
“说一些浪漫的话吧,聂先生。”李现青把盘着的腿支起来,在动作中微微挪动了一下位置,“下雨天的话可以听《下雨天》。”
“我会去听的。”
聂云驰坐直了斜倚着靠背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