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清玄神君的话他也不敢再有异议,想来清玄神君应是自有安排。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嘴:“神君,是否要我将宗门弟子全都排查一遍?”
“不必,或许不止一只餍魔。”沈卿言说,“若他们服下九品换息丹,除了几位师叔便是我和师父查得出,现在处在风口浪尖,一一排查只会打草惊蛇。”
“是,还是神君考虑得周到。”所以神君到底为什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
乔瓒心中有些莫名的激动,晚棠不在了,神君身边出现最多的便是他了,神君或许是有心历练他。
思及此,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忽然从乾坤袋里摸索出来一些东西,“对了神君,前几日晚棠师妹来找我,说是让我把这些信交给你。”
乔瓒的手中拿着厚厚一沓的信,应是有上百封。
乔瓒走后,他随手打开一封,是百姓写下的一些赞叹感激的话。
他想,或许,这便是他想要成为强者,庇佑苍生的缘由。
不过,师妹又偷跑出去玩了……
师妹……
沈卿言看着院中这一具一具冰冷的尸体,无法想象若躺在那的是师妹他会如何。
他的师妹,会一直长命安好吧?
这一晚,只梦魇过两次的沈卿言又一次入了梦,那熟悉的感觉再度朝他汹涌袭来,叫他沉溺其中永远都无法醒过来。
不知何时,他竟然已经站在了师妹的院中,院中石桌上的杯盏被人动过,屋子里也亮着明黄的烛光。
半开的窗纸上映出师妹歪斜模糊的影子,从缝隙中还能看见那一抹熟悉的青色。
“你说,师兄什么时候出关呢?”
“今年我的生辰,他还会送我东西吗?”
“我……还有机会再见到他吗?”
看着那轮廓模糊的影子,仿佛看见少女纤细的手指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玉瓶中的海棠花,花朵娇嫩,被她一碰便颤着摇曳起来。
倾斜的月光在地上将他的影子拉长,他的影子面对着少女的影子,驻足相望。
屋中是少女的低语与思念
屋外是青年的清冷与自持。
他就这样在院中枯坐了一夜,像是只能以此来寄托自己的某种不知所名的情绪。
直到夜色消退,天边泛起鱼肚白。
临走时,他的目光忽然瞥向那窗台上被少女时常拨弄的海棠花。
此花,就如他的师妹一样,永远不会逝去。
……
那束花……
沈卿言自梦中猛然惊醒,漆黑的瞳孔急缩,从床上坐起身,浑身惊出一身冷汗。
分明并不是什么让人害怕的梦境,可为什么看见窗台那束花时,他会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惊颤恐慌?
他以手撑住额头,闭上眼平复呼吸。
再睁眼时,黑眸中已无波澜,可依然沉默良久,无法回神……
原来,他之前一次又一次抚摸过那空落落的窗台,是因为丢的便是它么,只是一束海棠花?
那束花,若记得不错,正是榱城时被阿夙姑娘扔下的那束残枝,后来那束残枝被他从泥中取了出来……
那束花枝被他炼化过一次,可有的术法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炼成,所以梦中的他到底用了什么术法?
置身梦境中时分明一切都是那么的清晰,就连心中那强烈的感受也那样清晰,可一觉梦醒,留给他的只有空白。
为什么?
他为什么会把阿夙的花送给师妹?
这些梦,又想告诉他什么……
心中杂乱,无法静心凝神。
沈卿言索性来到桌边坐下,从乾坤袋取出一枚青色玉坠,置于手中,开始耐心雕刻起来。
他并不擅长雕刻,但刻剑倒是顺手,刻玉便有些艰难,手里这块青玉已经是他雕刻打磨的第十六块。
刻刀尖锐的刀峰稍有偏差便扎进了他的指腹,指腹的血珠滚在玉上,隐约翻着淡金色的光芒。
他如今已破境成为神君,他的血多温养着这玉,也好。
良久之后,青玉在他手中逐渐成型,若是乔瓒在这儿,必定能一眼认出那是一枚长命锁。
眼看着有了长命锁的形状,可一个力道受不住,“啪”一声,青玉在他掌心从中碎裂。
沈卿言面不改色,只是平静地重新取出一块玉来,重复着之前的动作。
一次又一次,一块又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