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沈晚棠才压下身体的不适,沉沉喘了口气,侧眼看他,扯唇一笑:“我脸色不好就算了,你怎么脸色也这么难看?”
“脸色难看?”苏尧似笑非笑盯着她,只见她唇色红润,双眼明净染笑,哪里还有半分方才的虚弱模样。
他看了一眼她的手,冷笑:“你刚刚故意装出来的?装得还真像那么回事!就为了让我相信你的话?”
沈晚棠的口中溢出清脆悦耳的笑音,她意味深长地道了一句:“是你太蠢了……”很好骗啊……
苏尧见她笑得厉害,干脆拿了块海棠花糕塞她嘴里。
“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不就是笑话你一下,这么生气做什么!”
“我倒想知道,我哪点让你觉得好骗了?”
“就刚刚……唔!”
“苏尧,你找死?”
“又来,你这阴晴不定的臭脾气又来了!”
……
与此同时,少女时不时的笑声与男子玩笑般的调侃之语被院门外的青年听得一清二楚。
一袭雪衣,身形颀长的青年几乎融于月色中,他眸色深沉,其中藏着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黯然,就这么静静停留在院门外,浑身上下透着清冷又疏离的气息。
院内灯火通明,院外唯余月光,一明一暗,一动一静。
沈卿言也忘了自己站了究竟有多久,想踏出一步,却怎么也挪不开步子,只面无表情地远远看着那青衣少女被一个外门弟子揽腰抱起。
他们二人的言行举止,早已越过了那条界线。
天气早已入了夏,此刻却忽然有冷风拂过,侵袭着青年的身子,让他整个人如坠冰窖,手脚寒凉似冰。
良久之后,他缓缓收回视线,低垂下眉眼,神色恢复如常,冷静得仿佛无事发生。
可心里却止不住地一遍遍想——
他告诫过师妹,绝不可生妄念动私情。
师妹还是没有好好听他的话……
明月逐渐西沉,月色落在青年的身上,将他的背影显得愈发孤寂寥落。
直至朝阳初露。
沈晚棠缓缓松开了苏尧的手开始调息体内四处乱窜的力量,这是属于苏尧的怨恨,也或许,是属于被他杀死的弟子们的怨恨。
苏尧助她修炼了一晚上,他有些虚弱地给自己倒了杯水喝,道:“今晚我来找你,一起去内门,外门弟子的修为终究是太低了。”
沈晚棠调息好体内冲撞的怨恨时,苏尧已经离开了这里。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能感受到自己的修为在这几个月以来迅速增进,她的眼底划过一抹笑,这笑意却不含任何温度与情绪,有的只是满心算计。
“叩叩叩——”
突然,一道敲门声响起。
沈晚棠眨眼散去心中思绪,勾唇扬起一抹浅浅淡笑,身子略显疲惫地慵懒半靠着床,道:“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说好晚点再来么?”
此话一出,门上的影子一停。
“师妹。”
青年的嗓音低沉清冷,仿佛让松快的氛围瞬间凝滞住。
沈晚棠闻之一怔,“……师兄?”
青年在得到回应后缓缓推门,高大的身影突然进入,显得整个屋子都偪仄了许多。
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也一并侵袭进来。
沈晚棠抬眸看向那一身清白光风霁月般的人,许久不见,师兄好像又变了许多,浑身上下冰冷的气质……如同一块不化寒冰,令人望而生畏,不敢试图去靠近。
难不成,破境了?
打量的视线一点点往上,直到撞入那双冰冷黑眸,她顿了顿,牵唇笑:“师兄怎么来了?”
沈卿言一时间没言语,倒映在眸中的是少女凌乱的发和衣裳,是她半倚着床架的慵懒,是她面上勉强的笑。
“我若不来,又如何知道师妹已触犯无情道大忌,丝毫未将师兄的话放在心上?”
沈晚棠脸上的笑意消失,“师兄原来是来同我兴师问罪的?”
“师妹,儿女私情于无情道而言是大忌,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若入不了无情道,往后你又该何去何从?”
“我知道。”沈晚棠自嘲一笑,低下头,道:“我知道自己天资差,只有修成无情道才能顺利破境,可我和师兄不一样。”
“在师兄心中,天下所有都可以不重要,哪怕是护佑苍生也只是师兄的职责所在,师兄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可以拿起,又放下。”
沈晚棠缓缓抬眸,一双水润的眸子望向他,句句认真:“但我不一样,我做不到像师兄这样无情。”
少女的声音掷地有声,在空荡荡的房间内是那么的清晰。
沈卿言默了片刻,才忽然启唇:“师妹的意思是动情了?你爱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