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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狐社鼠(一)(2 / 2)

有个倒霉的赌鬼摸到了漆萤藏在胡床下的一根白骨,悚然大叫不止——“有死人、有死人的骨头啊!”

那白骨沾着冷血,猩红一片。

想到被肢解喂狗的周缮,赌徒们霎时抖如筛糠,恐惧万分。

忽而一晌兵荒马乱,暗门从里撞开了。

那几只窝藏在肮脏角落的老鼠惶惶然冲出茶楼,四散而逃,惊魂未定之时,沾在衣上的硫粉又骤然烧起来,火焰在衣角翻动,簌簌落下炭屑,赌徒们目光不再混浊,惊恐地,褪下燃烧的衣物。

硫火张牙舞爪,催生出浓烟,滚烫、焦臭,伴着鬼哭狼嚎。

这场怪诞戏谢幕后,茶楼内见不得光的暗门,被曝于悬日之下。

枕微看呆,讷讷道:“你好心黑。”

说来极巧,硫火好容易灭了,那茶楼挂了数十年的招牌骤然坠下,砸在地上,明晃晃二字——洞天。

洞天福地,藏有城狐社鼠。

坊间传闻一变再变,这回已成了被赌坊戕害的周缮化作恶鬼,追魂索命来了。有人惯爱添油加醋,直言那日茶楼里鬼火焚烧活人的场景多诡谲、多邪秽。

自然,官府不会被如此愚弄,很快查到胡床上的白骨、硫粉。

来往于洞天茶楼的多是住在敦化坊内的居民,文升鸾傍晚归家,在坊门口被官兵一番盘问,回来便笑得捧腹,“小萤,你知道方才他们问了什么吗?”

“什么?”

“问近日家中有无烹制彘肉……”

文女郎把刀一搁,蹲在墙角自顾自大笑不止,“不想查便直说么,这样一问,谁猜不出来茶楼里发现的那根骨头是猪骨。”

“这人也是个有趣的妙人,把那些青天大老爷愚弄得气昏了头。”

漆萤点头,“是很有趣。”

文升鸾笑够了,才起身去屋内换衣裳,方才袖上溅了几滴猪血,有腥锈味。经过漆萤身旁,文女郎忽地福至心灵,转身凝着她看了须臾。

檐下秋风静止,晦云涔涔,漆萤欲走,被文升鸾扯住麻花辫。

“阿姐怎么了?”

文女郎柳眉倒竖,“那日一早,你偷偷摸摸从厨房取了草木灰拿去做什么了?”

“没有偷偷摸摸。”

“衣裳沾了猪血,是也不是?”

文升鸾杀了几年猪,自然牢牢记得衣裳沾了血渍可以用草木灰洗去。

漆萤想摇头,奈何辫子被扯着,“没有。”

“从哪儿捡的骨头?”

“不是捡的。”

“不是捡的?买的?在哪儿买的?”

“不是买的。”

“管你是哪里弄来的!臭丫头心野了,敢独自谋划这些技俩。”

文女郎气得眼前一黑。

“我知道你嫉恶如仇,想替慈音讨一个公道,但你可晓得,那洞天茶楼的老板,只往大牢里晃了一圈,当夜便放回家了!你如今有本事,在地头蛇的眼皮子底下鼓捣猫腻,坊外那些府兵马虎查案便罢了,你以为所有人都是愚不可及的?动了人家的财路,人家岂会轻易放过你?你怎么在茶楼里找到的暗门?何时去的?自己还是和别人?可让人看见了?说话!”

漆萤去推文升鸾捏着她肩膀的手,无辜道:“阿姐掐得我好疼。”

“疼?合该拿笤帚抽你一顿!”

文雪鹭散值回家,恰好听见他阿姐凶神恶煞地说这么一句,愣在门口。

弱小的女郎被揪着衣襟,文雪鹭下意识求情:“阿姐,小萤她还小不懂事,你说两句就行,怎能真打她?”

“去药房买最好的金疮药来,我非打得这女郎三日不能下地!”

文升鸾作势要取笤帚,文雪鹭连忙去拦,“欸,不许打人!”

漆萤趁机溜走,这场闹剧最后以文雪鹭挨了两棍子作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