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书吏将勘验记录呈报于县令,县令无可奈何,再往上报至京兆府衙,却仍毫无进展,至此,成为一桩悬案。
长安各坊间惶恐不安,甚至有人传言,乃是妖孽作案,京兆府想控制这等暴论,却屡禁不止。
这夜文雪鹭睡下,文升鸾提着灯到漆萤屋中,“我有事要问你。”
“阿姐请说。”
“慈音真的走了么?”
“嗯。”
“鬼会杀人么?”
漆萤不语。
文升鸾暂且将此话搁下,“从前我没问过你的身世,你说你并非是天师,只是无故生了一双阴阳眼,能与鬼魂相通,仅此而已?”
漆萤并不是那么愿意骗人,犹豫片刻,打算将她是鬼身的事告诉阿姐,左右她也不怕这个,将要开口时,枕微连忙唤住她:“别跟她说!”
漆萤只得对文升鸾道:“仅此而已。”
阿姐走后,漆萤问为何。
枕微有些惆怅,“我知道你与文家阿姐关系好,其实也并非信不过她,只是担忧日后会给她们徒增麻烦。”
“什么麻烦?”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你整日逗猫遛狗,乐得自在,但是长安并不像你想得这般平静。”
“厉鬼杀人,入了阴司地府也是要打进地狱,受尽酆都千百般酷刑的,慈音她,已经无法再去黄泉往生了。”
这夜,长安落雨,敦化坊西隅忽有人喧哗起来,那人从周家院墙摔下,悚然大叫不止,坊间巡视的武侯捕循声赶来,厉声呵斥道:“何人在此闹事?”
那人却骇得瘫坐在地,几近昏厥,口不能言。
武侯捕满腹狐疑,登上院墙去看,提灯一照,只见空庭阶下,一颗森白的头颅搁在正中央,被雨水浸得莹润光洁。
发现头骨的人呜呜咽咽一通自述,才知是他家的狗夜间出去了一趟,回来后狂吠不止,他疑心其中有蹊跷,跟出来看,爬了墙,便看见方才那一幕。
纵是夜雨霏微,武侯捕也知耽搁不得,
用木匣装了头骨策马往县衙奔去。
县令仓促间执伞赶来,斜扑一身冷雨,又见这水淋淋的头颅,空荡荡的眼眶,一时惊悸难忍,捶胸顿足道:“怎生又是死人骨头,快、快传仵作来……”
后经仵作勘验,头骨上同样有斑驳齿痕,与那无头骸骨无疑同属一人。
衙役查了,周家唯一人,姓周名缮,尸骨身量也与此人一致。
敦化坊数日来常有官兵进出查案,周家毗邻的户舍皆在巡查范围之内,漆萤身份有疑,又逢多事之秋,文升鸾只怕她沾染上是非,给了钱让漆萤去驿馆小住几日,待此间事了再回来。
乌圆留在文家,漆萤自是不必住驿馆,遂与初来长安时一般,在朱雀街上隐迹游荡。
“妖鬼之说甚嚣尘上,你怎还敢这般大胆?当心天师捉你。”枕微道。
漆萤不以为意,甚至从掌心凝出一丸鬼息,蓦地散出去。
枕微大骇:“你疯啦!”
月下长安,鬼影伏夜而出,见得呜呜鬼声,如蛩乱鸣。
漆萤有所感,抬头往半空望去,一少年郎君坐在高楼檐脊,晃着脚,笑盈盈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