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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邻居(新婚快乐)(2 / 2)

规律的敲门声,明显不是你挂在房门的装饰物被风吹动打在门上的动静

抓挠着你皮肤的手却在这时骤然退去,他瞬间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他猛地松开你,双手抱头,在客厅里像无头苍蝇一样来回疾走徘徊,嘴里语无伦次地念叨:“他们来了、他们来了……完了…全完了……!”

谁?催债的?半夜来吗、这么敬业?

而且这三长一短的敲门声,一点都不像是你印象中催债时的急切的、几乎像是在撞门的声音

你一边猜想着,一边被他这副彻底崩溃、疯疯癫癫的样子骇住,下意识想后退几步,与他拉开距离,免得误伤到你

结果,你刚一动,他却像受了刺激的野兽,猛地再次扑上来,这一次,他直接抱住了你的腿,整个人瘫跪在地上,涕泪横流地哀求

“别走!求你了!我一个人不行的……真的还不上的…他们会弄死我的!我会死的!我会死的!!”

你感到一阵窒息,不单是生理上的,更是心理上的——仿佛被某种庞大而黏稠的软肢动物缠住,越是挣扎,就被束缚得越紧。

他不会放过你的,他会把你一起拖下去。

好可怕,好恶心。

你强忍着从喉腔涌出的呕吐感,奋力蹬着被他抱住的小腿,他却借着这股力量往上爬,猛地将你扑倒在地

你的后脑勺磕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你下意识闷哼一声,视线变得模糊而眩晕。

紧接着,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了你的脖颈。那不是寻常的争执,而是彻底失控的、想要将你置于死地的力量。

“你得帮我!你得帮我!我只有你了……”,他嘶吼着,泪水夺眶而出,砸在你的脸颊

氧气被迅速剥夺,肺部传来灼烧般的刺痛,水雾弥漫上你的眼眶。意识像退潮般开始涣散,黑暗中只剩下他那双近在咫尺的、布满血丝的疯狂眼睛。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瞬间,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竟荒谬地窜入你的脑海:

或许……刚才不该那样刺激他的。

不该这样冲动。

这念头让你自己都感到一阵悲凉。

你明明才是受害者,可在力量压制和疯狂的恐惧面前,求生的本能竟让你开始后悔自己的“反抗”引发了更极端的暴力。

不该是这样的、

不该是这样的。

你“嗬嗬”从被挤压的喉咙中挤出嘶哑的呼救,像一条搁浅的鱼徒劳地张合着鳃。

一边拼命挣扎,修剪得圆润的手指抓挠着他的手背,你的双脚胡乱蹬踢,腿弯撞到茶几脚传来闷痛,却远不及咽喉处那要将骨骼捏碎的恐怖压力。

在他的手指收缩带来的压力下,你的视野开始收窄,如同相机的光圈缓缓闭合,四周的景象褪色成模糊的阴影,唯有他那双充血暴突的眼睛,如同地狱的入口,清晰地烙印在逐渐黑暗的视界中心。

耳边的声音也变得遥远而扭曲,自己的挣扎声、他粗重的喘息声,都像是被挤压着抽空了气体,渐渐沉寂下去。

一股沉重的倦意如同冰冷的海水,从四肢百骸蔓延上来,淹没了最初的恐惧与挣扎的意志。

你的大脑因为极度缺氧而发出尖锐的鸣响

“妈妈……”

一个破碎的音节不受控制地从你被挤压的喉咙里逸出。

在意识模糊的瞬间,你竟像孩童般本能地想呼喊那个最原始的庇护符号。

即使你的母亲对你并不好。

那个永远只关心你成绩单上的数字、对你内心的恐惧与迷茫视而不见的、冷漠又强势的女人,那个用“听话“和“顺从“作为唯一标准,将你一点点塑造成如今这个连反抗都显得软弱无力的、妈妈。

正是她一手造就了你的懦弱,让你习惯了在压迫面前低头。

但你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她,不止是在这个时刻,还有在无数个受了委屈的间隙,想起了这个曾经孕育过你的女性,想起她曾经扇到你脸上的巴掌,想起她冷淡而刻薄的眼神,想起她扯着你胳膊时掐进肉的指甲

生理性的泪水混着汗水滑落,你不明白为什么在最需要力量的时候,想起的却是这个给你最多伤害的人。也许正是因为她的压迫太深刻,以至于在生命最脆弱的时刻,你依然无法摆脱对她的依赖。

一股强烈的不甘与愤怒冲散了那片刻的恍惚

母亲那双总是写满失望与苛责的眼睛,猛地刺进你逐渐涣散的精神

你整个身体狠狠地抽搐了下,

你不能死在这里。

你不能像她期待的那样,做一个逆来顺受、最终无声无息死在婚姻里的女儿,你不能为丈夫的错误葬送你的一生,不能让软弱产生的因果重蹈覆辙。

“嗬…嗬……”,你从被挤压的喉咙中挤出破碎的嘶鸣,求生本能让你爆发出最后的力量。

你不再只是徒劳地抓挠他青筋暴起的手背,而是将手指猛地移向他同样脆弱的脖颈,用尽全身力气掐了下去

你要让他也尝尝窒息的滋味!

与此同时,你的双脚仍在疯狂地蹬踢挣扎,用尽全力踹在他压住你的小腿上,混乱中,你一脚踢翻了沙发边那个精致的、未封口的纸袋。

“啪嚓——”

纸袋倾倒,牛皮纸摩挲着地板,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像一根尖针刺入你即将涣散的意识,让你获得了一瞬间短暂的清醒。

趁着这清醒的刹那,你凝聚起身体里残存的所有力气,腰部猛地向上发力,用尽全身力气将他狠狠一推!

他正全力压制你,猝不及防被推开,收不住力的他踉跄着向后倒退,像是正好踩在什么东西上,脚下一滑,整个人猛地向后仰倒过去——

时间仿佛被拉长。你看到他脸上狰狞的表情瞬间变为惊恐

“砰!”

一声沉闷而刺耳的撞击声响起。

世界骤然安静了,只剩下你粗重急促的喘息。

你瘫在地上,脖颈火辣辣地疼,每次呼吸都像在吞刀子,过了好几秒才缓过气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你始终没有听到那躺在地上的人传来任何动静,顿觉不对的你连滚带爬地扑过去,却见他双眼圆睁,瞳孔已经散大,毫无生气地瞪着天花板。

鲜血,正从茶几桌角一滴、一滴地滑落,在浅色的地板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暗红。

他的后脑勺,不偏不倚,重重地磕在玻璃茶几尖锐无比的桌角上。

你颤抖着手伸到他的鼻子前

……没呼吸了。

你跌坐在地,浑身冰凉,大脑一片空白。目光无意识地扫过那一片狼藉——被踩踏得不成形状的蛋糕,和糊开的奶油

刚刚,他就是踩到这个东西划倒的。

——以及,奶油中静静躺着的、一张对折的白色卡片。

卡片被溅上的奶油和鞋印玷污了边角,但上面手写的字迹依然清晰可见,墨色深浓,仿佛带着一丝不合时宜的祝福般的嘲讽:

新婚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