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他便停下来,柳栖雁人在宫中,不便跟外头互通消息,这会儿焦急万分,哪里等得了他这般说两句停一停,急中便道:只是什么?陛下不妨直言,老臣敬听!
唐峻眸光一转,抱着胳膊站直道:今夜要劳动先生同行,与朕一起往喻山行宫走一这一趟了。
柳阁老如遭雷劈,整个人呆在当场。
这事儿没有完。
先前成兴帝驾崩,宫变刚平息时,二公主唐绮曾向神机营统领项一典施恩,让其不费吹灰之力成为新帝跟前的左膀右臂,以至于今夜她要这份人情,项一典才会接应她妻登船。
然而,项一典虽没有背信弃义,唐峻却始终疑心唐绮,但凡与唐绮有过接触的人,他都留着一手!消息报进了宫,而唐绮那边还一无所知!
如果唐峻非要留下唐绮的妻,一面是边南军情告急,一面是自己心爱之人,唐绮该如何抉择?
不仅如此,在临出征前,接昭太妃出宫,唐绮必然是要一举将自己的软肋从椋都抽离,柳栖雁太了解她这个得意门生了
陛下柳栖雁颤颤巍巍跪下去,抓住唐峻的龙袍,怅然泪下,陛下,求您放过殿下这一次吧,于家女动不得!若没有大柱国,再没有殿下,景国大军压境,唐国!危矣!!!
唐峻有些头疼,他扶额,耳边是柳阁老垂暮苍老之声,如泣如诉,声嘶力竭。
但他心中比谁都清楚,放出去的猛禽,回首便会奋力撕咬,咬碎他的骨头,这一步,他无论如何也让不得。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唐峻长叹一声,对外头道:曹公公,备车马,先扶首辅大人上车!
江守一踏月入公主府。
梁上灯笼被风刮落,跌进枯草丛,不到瞬息便灭了,只余下高挑女郎伫立在书房门前,两眼目光如炬。
主子!宫中出了变故!
书房门应声而开,唐绮从黑暗里走出来,脸色冷若寒霜。
我就晓得他不会这般消停!快说!
江守一退后一步拱手而拜:官家备了车马,已开端门侧门,看方向,是要直奔南门出城,往喻山方向去!
唐绮抬眸看向天边,皎月如银勾,她的手捏在腰间软剑匣子上,指关节汩汩作响,与此同时,陷入短暂沉思。
江守一从旁轻声问:主子?
嗯。唐绮静思后,回神道:此刻船到哪儿了?
江守一立即答道:刚过小白桥,再往下便要出皇城了,咱们追吗?
唐绮冷笑两声,合掌拢袖道:追什么追?他有他的谋算,本殿便有本殿的应对之策。
江守一不明所以,微愣间,唐绮朝她走近两步,扩手在她耳边轻声道:速去请铃娘。
是!江守一应后,领命先走了。
风声狂吼,刮过庭院萧索景致,唐绮兀自转身回书房,关门后,快步进入书房内的密室。
这里建得隐秘,先前两年通风不好,得了白屿之后,唐绮就时常让他过来修,又只有百灵一人能入内做洒扫,两人尽心尽责,故而现下陈设如新,墙上挂着的画,依旧活灵活现。
唐绮点了香,拜完之后,坐在了画像前的蒲团上。
她盯着画中人出神,心中碎碎念道:劳公主庇佑,此番前行,诸事能顺,无后顾之忧,昔日我许下的承诺,很快便将实现了只还有一桩事,我心中困惑,尚未有解,待他日解了,再来答于您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唐绮出密室,江守一刚好领人回来。
行首里边请。
女行首踏进书房时,一阵清淡异香浮出,唐绮就坐在主位处,捧着一盏冷茶,没有吃,她觉得这香味有些许熟稔,还未来得及问,行首已先行礼说话。
殿下,这是咱们相识四年多来,您第一次让奴家进府,想必是有大事
唐绮被她带回了正题,那香气就略了过去,只想着眼下这头,含笑道:不是什么大事,小事而已,但不好叫人带话,务必本殿亲自嘱咐,才能放得下心。
女行首了然颔首道:听凭殿下吩咐。
唐绮直接道:本殿记得神机营里有个校尉,轮值守城门他能说的算,正好你与他相熟的吧?
女行首巧笑答说:奴家事事瞒不过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