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后她们会一道用晚饭,用过晚饭就各占屋中任意一处,或是读书,或是对弈,若遇到先生过府,会在书房议事,再则是听府中管事们报备常务。
唐绮的一天,是充实的。
同样,也很操劳。
饶是如此,唐绮只要呆在府中,随时随地都陪着她,鲜少失信,更不曾怠慢过。
燕姒拉过被子,把自己的头蒙住,躲在被中忍不住心疼,鼻间一酸,眼泪就啪嗒啪嗒地掉。
但唐绮不会知晓。
她还是会怕。
曾经怕自己颠沛流离所遇皆为险境,后来怕荀娘子独自在外无人可依,再到现在,是这公主府中终日等待的日子过惯了,也享了唐绮千般万般的细心与体贴,她便怕唐绮出任何岔子。
她敏感,也会有脆弱的时候。
这日晨起,泯静在替燕姒梳妆时,发现了她家姑娘的异常。
眼下的乌青显然是一夜没有睡好导致的,而粉红的眼尾一瞧便是偷偷哭过。
泯静替她梳好发髻,放下紫檀木梳后,毫不犹豫地问:姑娘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燕姒憋闷坏了,还强撑着说:没有的。
泯静在所有仆从里头,跟她最近,左右看屋中没人,走出去将门关严实了,匆匆回来说:姑娘瞒不过我,您可不能把自己憋闷坏了,难道是殿下欺负了你?你同奴婢说说,若她真敢欺负你,奴婢就回去告诉六小姐,告诉老侯爷!
燕姒没精打采地笑了笑,拽着泯静的袖子说:怎么会呢?她待我很好,公主府这半年,你也都看在眼里。
泯静已有些急了,跟着燕姒到了桌边,追问道:那姑娘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燕姒看着桌上摆着的银耳燕窝羹,沉郁的心情有了些缓和。
她用早膳,泯静就站在跟前伺候着。
等她吃完了,泯静再次追问:姑娘啊,您就同奴婢说说吧,您快把奴婢急死了。
燕姒喝完清口茶,问她:还有几日到端午?
泯静知晓她每日在小院中钻研医术和锻炼筋骨,从来不记日子,脑子里记的都是诗书,便答道:还有三日。
燕姒薄眉微微蹙起,起身就往外走。
去书房,把澄羽也叫来,我一道跟你们说。
这日早朝结束,成兴帝宣了太医院院判去勤政殿请平安脉,消息很快传至坤宁宫。
周皇后拨着手里的佛珠,挑眉问:一去足一个时辰?
小宫女垂着头,一五一十地道:奴婢过来时,院判大人还没从勤政殿里出来呢。光听见礼部尚书大人在呈禀端午节的赛舟详程,二公主带御林军负责当日碧水湖沿岸的巡防,大殿下随行万岁爷身侧,三殿下修撰旧史还没忙活完,告了假不去。
周皇后闻言,眼神示意大宫女给她赏银,将人送出去。
人一走,周皇后搁下佛珠,不盘了,靠在须弥榻上走神。
平翠从珠帘后边绕出来,行至她身前福了一礼。
娘娘在想什么?
周皇后一把握住她手,脸上有些不忍,沉着声道:这番行事,当真不会伤到陛下?
平翠脸色跟着一沉,手还由周皇后握着,尽量平心静气道:娘娘切勿担忧。官家今年因御林军大小差池,已经对二公主有些不悦,这半年帮她压下的弹劾多到难以数清。加之解星宝一事,今日朝堂上,娘娘也听到官家斥责二公主了,端午巡防重任交到她手里,大殿下不愿动手,咱们此刻动,正是良机。
周皇后心里所想的自然不是这个,她毫不隐瞒道:所谓爱之深责之切,本宫担心官家的身体,怕他气急攻心出什么岔子,他今年连万寿宴都不摆,除却朝政,已再无心内耗旁的事儿,若非朝臣对不摆万寿宴颇有微词,怕民心惶恐,这才亲临端午赛舟。
平翠忽然笑了笑,说:娘娘,您可要想好,错过这般大好机会,再要另寻时机就难了。
殿中的燃香薰得周皇后头疼,她揉一揉太阳穴,叹息道:你再与本宫说说咱们的布设,别出什么差漏。
平翠遂将端午所布设之事前后讲了一遍,话末又剖析一番。
二公主这个人自恃身高,她搞垮熙和宫和平昌伯,整个罗党被她挖得所剩无几,这般大获全胜,又对娘娘出手,敲走了大笔银子不说,还借稽查百官将您新培育的幕僚清掉一大半,这会子正春风得意。
周皇后敛眉道:得意过头,便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了。
平翠道:您还要去想她的短处,她不过是表面大公无私,私底下自己铺张奢靡,由奢入俭多难?多年的习性一时半会儿改不掉,娶于家女是她的优势,同样,无子嗣也是她的短。身边亲信也不少,偏成不了气候,这就是她手足相残的充裕动机。再有私购军用轻弩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