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席间软垫上的一个少年凑近,要帮着唐绮脱靴,她挪开脚,道:不必。
少年没敢再动,谷允修挥手,让人都退出去。
这到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唐绮自行除了靴,撩起官袍下摆走到谷允修对面落座。
谷允修嘿嘿笑起来,先和她吃一杯酒,咂嘴说:殿下尝尝菜。
唐绮比他还笑得坏些,摆摆手道:听说不好吃。
谷允修伸筷子,眼中狡黠:我府上烧来的。
哈哈!不愧是你老谷。唐绮动手用饭,先没饮酒。
二人拣着小菜吃了一会儿,谷云修夹起花生米,看着她,道:我才离都半年,椋都的风便不再似从前了。殿下,您与我透露一些,国舅府是咋个回事?人怎么突然就造起了反?
唐绮半个人浸泡在烛光之中,身上正红的麒麟官袍,昭示着她今日权势,三年的浪荡在这时遁得杳然无踪迹,颇有点严谨。
她吞了嚼碎的菜,说:就那么回事。锦衣卫消息最是灵通,你哪需要我来透露。
谷允修搁筷,施施然赔笑:锦衣卫和御林军向来便各司其职,都说井水不犯河水,但现下不同了,殿下掌了御林军,以咱们的交情,别的不说,御林军今后便是谷某的爷,殿下但凡有吩咐,我第一个冲在前头。
他是要递投名状?
唐绮心里防备,面上保持着素日的笑意:好说好说!不过这话咱自己人私下说说便罢,老谷啊,你可别到大街上去嚷,万一父皇听去了
谷允修哈哈笑,神态放松下来,整个人往后面屏展上靠,以他的重量,唐绮都怕他把那屏展给压塌。
他说:既得殿下照拂,谷某这也有桩事儿,正好同殿下讲。
唐绮来了点兴致:什么事儿?
谷允修把玩酒杯的两指停了,脸上的笑意散下去,正色道:殿下可听过,通州路家?
唐绮瞧他一眼,说:小江南的商贾巨贵,怎能没听过,那地界的菱角好吃,年年纳贡我都去问父皇要。
殿下先别想吃喝。谷允修刻意压低了声音说:远北粮道每走一关,军粮就耗掉一成,送到远北侯手里,根本所剩无几。要不是通牒上的数目对不到一块儿,谁都难发现。官家着我下去查,层层盘剥下来,您猜是怎么着?这个路家大有问题,他家只是个供粮皇商么,粮食耗得没有名目,本该问责。远北侯也该收得憋屈,却不吭声,这是什么道理?
唐绮凝神听全乎了,装作不懂道:路家把粮食吃了?
谷允修闻言起了满头包,拍着大腿,急说:殿下,您就别耍我,万寿宴那一脚我可都晓得了,能不能正经些?
唐绮点头:好,我尽量。
谷允修又道:粮食对不上数目远北侯作罢,只有一种可能性,她有把柄捏在路家手头,可路家区区一个皇商,从哪捏远北侯的把柄?我这半年细细查了,边城风靡起搞地下钱庄,捅了几处后我才知,这些地下钱庄的银号都是空户,钱不翼而飞了?没有!远北侯拿了她不该拿的钱,路家吞吃军粮她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从地下钱庄起始,唐绮内心便波澜壮阔,面上则镇定自若,这事儿你可有了实证?报给父皇了么?
谷允修又嘿嘿笑起来,伸手指自己的鼻子:殿下,您看我像傻子吗?事涉远北侯,还有这个皇商,路家生意做得如火如荼是为什么?他们搞垮了前头的巨商宁家啊!单凭恶性竞争不可能让家财万贯的宁家倒下,路家在椋都有人,但这人是谁我还不知。
唐绮窥见细枝末节,直击要害道:所以你邀我来吃酒,为的究竟是
【作者有话说】
捉虫。
第81章诡计
◎这可真他娘的是个大好时机!◎
想在殿下这里寻一条明路。谷允修坐直起来,路家背后的人是谁,我还查不出,这路家坏粮道的证据留在我手里,是个烫手山芋啊。
唐绮微眯起眼睛,笑道:你为什么不直接报给父皇?
谷允修手指按在桌上,道:万寿宴之事,官家没有为难中宫,也不问罪远北侯。官家不想动远北侯,若路家的伞是中宫,由我此刻呈上去,不是找死吗?
唐绮说:你还真聪明啊老谷。
没有殿下聪明。谷允修嘿嘿一笑,从袖中掏出一份册子,示意唐绮看。
唐绮拿到手里,粗略翻了翻,上头记着她的行迹,记着公主府的出入,她手指扣紧,眸中笑意尽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