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有怪,那只红蝶能顷刻控制住发狂的孔太保,唐绮不敢再逗留下去,匆忙道:前朝太子逆党,又曾救驾有功,关在这里不足为奇,你不走我走。
她说着要往阶下走,身后突然冒出个声音。
是啊!我救过官家,我要御前陈情!太子殿下不是逆党!他没有谋反!
此言一出,燕姒和唐绮回头,见老妇再次睁眼,眼珠打转盯着她们,目中似恢复了清明。
你们是谁?她先是茫然,而后又似想到什么,冷声问:不对你说前朝前朝现在是谁坐着皇位?!
唐绮两鬓长垂的黑发被风后扬,她看着老妇,眼睛微眯,心道,此人若因刚才那只红蝶,恢复了些神智,今夜便是机会,她不能一走了之了。
老妇也注视着她的脸,瞳孔逐渐放大,张了张口,更为疑惑地问:你你是皇嗣?
您瞧出来了。唐绮转过身,伫立不动,让她瞧清楚,兴王之女,唐绮,见过孔太保。
孔太保抬手掩面,默了片刻,又将手放下去。
没有错。那妖妇害死太子殿下,将她周家侄女嫁给兴王,她要扶兴王登基,兴王虽不是她孩子,却是最好掌控的闲王。兴王他,他登基多久了?
唐绮如实道:我父登位,距今已有二十九年。太后故去,已有二十三载。
就死了?孔太保如在梦中呓语,蓦地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死了!都死了!太子死了!荀大家满门问斩!东宫的人全死绝了!她怎么不死只有我,我怎么还活着?我应该随太子去
燕姒眼神忽变,暗道不好,孔太保突然浑身一震,往前呕出一口血,瘫软倒地。
唐绮神色稍有动容,抬脚上前,探手察看,还有气,应是晕过去了。
燕姒道:这下可好,人给你气晕了。
唐绮站直,耸着肩膀说:我哪知道她会气吐血,不过,我听说像她这种练内力的人,一般轻易死不了的。只是,你想问的,大概现在没法子问了。
先前唐绮直接道出她是荀大家的外重孙女,燕姒心里本已起疑,现下唐绮又说她有事要问,让她索性不想顾虑了。
今夜诸事存疑,她要一个个弄清楚。
燕姒转过身,左右张望,说:澄羽,快去找找院子里有没有水。
唐绮问:做什么?
燕姒说:人都昏迷了,当然是想办法将她弄醒。
待澄羽下了阶,去院子里找水,燕姒抬头望着唐绮,眨着水汪汪的眼睛,问:殿下为何说我是荀大家的外重孙女?
这个。唐绮抿了一下唇,说:你并没必要再装,我有办法知晓你阿娘的真实身份,别的人,也会知道。若我要揭发侯府,早将真相呈到父皇跟前了,你说呢?
燕姒认可地点点头,索性恢复了冷漠疏远的神情,寒声问:殿下还知道什么?
唐绮眼睛转动,迅速扫视四周,确认再没什么奇异的蝴蝶了,才将视线重新落回燕姒的脸上。
她并不打算再掖着藏着,神态显得坦然,平和道:我还知道,你来这里寻孔太保,是想洗清荀家冤屈,只有掀了当年旧案,才能防范他日你阿娘的身份大白。
燕姒静静看着她,沉思一会儿,便笑着道:殿下果然有先见之明,我此刻,还真有些感兴趣了。
夜风急催,卷动两人衣角。
你对我有防备,我能体谅你。唐绮似是极为认真地想了想,忽而笑弯眼睛,道:阿姒啊,但我若说,我只是想与你结盟呢?
二人对视,燕姒的目光闪烁。
殿下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她回之温软的笑,殿下想要忠义侯手里的权。可我不过一介晚辈,哪怕将来承袭爵位,也不知是多少年后的事了,像这位孔太保,时过境迁,殿下等得起?
你好聪明呀。唐绮对她不吝啬夸赞,敛眉道:若我要的是你呢?
二公主风流成性,好美婢,不务正业,乃椋都第一纨绔,但这些都是假的。
燕姒回想之前种种,直到今夜,桂花树下的蛇蝎美人,面对红蝶那样未知的诡物,仍能端立于此,同她一道置身荒庙,在这漫天星辰下,立如芝兰玉树,她想
她看清了。
这人要翻身,要至高无上的权柄,更甚的话,是要那独一无二的尊位
先前将自己伪装得那般好,唐绮的城府,定然深不可测。
燕姒前世便是奚国的一颗棋子,在唐绮的手上丢过一回命,这一世,身处忠义侯府受人摆布,韬光养晦,只为他日能脱离掌控,她选择唐绮,岂不又是自讨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