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勇骇了一跳,连忙附身拜下去:“圣上……”
晏临快步踏过他,理都没理,高声问道:“夏子午呢!”
曾勇:“圣上,国师大人已经找到了,是岐山这群刁民将人藏了起来,夏大人已经上山去请了。”
短短几天,晏临整个人都笼罩着一层戾气,面相都仿佛变了,额头上隐隐发黑。
晏临明知道人很快就能见到了,但他就是很焦躁,一刻都不能再继续等下去的焦躁。
他竟是直接带人上山去了。
荀畜见到晏临一愣,他没想到晏临也来了。
夏子午叩拜,“圣上。”
晏临眉头狠狠地皱起,他一把拉住荀畜的领子,那之前在他心里翻来覆去无数遍的话,可等现如今见到了人,他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阿荀……”他痛苦地唤了一声。
晏临很想问他,逃跑的这么多天,荀畜到底在想什么,是真的不想再回来了么?他同萧安又是怎么回事……
就没有一点……没有一点不舍么?
荀畜也唤了他一声:“圣上。”
晏临妄想从他脸上看到点什么,哪怕一丝一毫……可什么都没有,荀畜平淡如水的脸上,什么都没有。
晏临问他:“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朕说的么?”
荀畜:“圣上,我想留在岐山。”
他想弄清楚徐家嫂嫂所说的,他眼中多出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晏临一瞬间没有表情,他哑着嗓子同荀畜说:“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夏子午意识到有些不对,他喊了一声:“国师!”
晏临大声呵斥道:“你让他说!”
荀畜古井无波地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我想留在岐山。”
晏临突然就觉得荀畜那张脸在他脑子里清晰了,从年少记忆的桂花香气里飘出来,一点一点在晏临脑海中呈现。
那么一张无情无义、冷心冷情的脸。
“荀畜。”晏临只觉得怨恨,他第一次叫荀畜完整的名字,“你是想留在岐山么?”
他转身背过去,气得手都在发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好,好,好。”
“朕便让你留!!!”他说着猛地又转回来看向荀畜,那张脸上根根青筋暴起,双目凸出,眼白通红泛着血色,狰狞犹如恶鬼,“来人!”
“属下在。”
“朕的国师要留在岐山,那便如他的愿,把这岐山独留给他一人!”晏临一挥手,“一个也别放过。”
岐山十几户人家、将尽五百人的性命,就这样被定下了。
小暑缩在荀畜身后,吓得牙齿上下磕碰着,他拽着荀畜的衣角,小声同他道:“大人,你快跑吧……圣上疯了……”
晏临察觉到了什么,他猛地转头盯着小暑,阴恻恻地朝他招了招,“就是你陪着国师一起逃跑的?”
小暑害怕得浑身发软,还不等晏临再说什么,他吓得掉头就跑,下一瞬,临近的士兵拔刀,手起刀落,人头落地。
荀畜的瞳孔猛然缩紧。
晏临负手站在那里同荀畜相对而立,“阿荀,朕说过,朕只有你了。”
荀畜被押上轿子,他听到身后传来众人的哀嚎和刀刺入身体的声音……
他想起倒在血泊里的师兄,想起从摘星楼上摔死的师傅……还有小暑……
荀畜坐上轿子的那一刻,他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他眼眶里滑落下来。
他伸手接住,有片刻的诧异,是雨么?
晏临将他一步步逼向摘星楼的高台,他既需要他又忌惮他。
荀畜犹如困兽,被困死在摘星楼的高台里,见不到风更见不到雨,四周都是空旷无边的金色大殿,金碧辉煌,针落下去,都能听到声响。
他唯一能见到的人只有晏临。
晏临已经彻底变了,他现如今喜怒无常、暴厉恣睢,有时候同荀畜相处像幼年一样,他会说一些很好听的话,还会规划未来的向往,可有时候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他冲荀畜发火,拿他身边所有人来威胁他,甚至荀畜越无动于衷,他便越变本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