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母亲,江品言的情绪又激动起来,她恨江家,却从没有怨怼过母亲,她懂母亲的无可奈何,前年母亲随祖母回京探亲,还偷偷去感念寺看她。
那时母亲还不到四十岁,头发已经白了一半,如今父亲高官厚禄,姑姑在宫中母凭子贵,哥哥也很争气,说起来正是江家如日中天的时候。母亲才到中年,却白了头发,想来都是因为过于担忧她。
白惊看她情绪激动,怕她再晕过去,耐心的为她拍着胸口,帮她顺气。
虎毒尚且不食子,江品言的母亲,白惊曾也见过,是一位温柔贤淑的夫人,说话时温声细语,曾给过她果子吃。江品言刚被裴柔丽带回来的时候,她就觉得她很面熟,因为她长的很像她母亲,特别是那一双眉眼。
甚至连这懦弱的性子,都很像。
“你既然想回,为什么迟迟未出行?”算算日子,她已经逃出来月余了。
“我不认识路,又担心贸然出行被江家的人逮到,也害怕……被你逮到。就想趁着到中秋节,出行人多的时候再走,我找人打听过,说有镖局是可以护送人的,我有银子。”
中秋节?现在已经八月初,如果没有举子的事,江品言这几日就准备走了,她包裹都已经收拾好了,还买了两身男子的衣裳,准备女扮男装出行。
“你老实呆着,等我回铺子里安排好事情,我带你回去。”说起来她也有些年头没回过青州,可以趁此机会回去一趟。
“你送我回去?当真?”江品言不知白惊还有这等好心,整个人都兴奋起来,身子来回翻腾,不知何时已经跨坐在白惊身上。
两人距离越来越近,近到白惊都能从江品言明亮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看白惊点头,江品言还是不敢相信,怯生生的发问:“你不生我的气吗?怎么会愿意帮我?”
“那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你都吓成那样了,我再揍你一顿?还是再放任你出去找什么镖局?”别说回青州,一个怀揣重金、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毫发无伤的走出临安城都是好事。
江品言的衣服本就被撕扯坏了,此刻更是松松垮垮,香肩微露,白惊替她拉上去,小心系好,担心她受了风寒。
她身子本就弱,爱生病,这又受了惊吓,再不好好护着,怕是要起热。
大约是被白惊照顾习惯了,两人虽有隔阂,江品言也未觉得此时两人的亲密有何不妥,只一心的想着要回青州,“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你若是明日不发烧,那就后日出发?”
“不发烧,我保证不发烧。”
“那还不赶快穿好衣服,跟我走,还是你要继续在这住?”
说到这个,江品言沉默下来,她不敢继续住在这里,可是更不想回三月春。虽说在三月春有些不愉快的经历,可是青青,大鹏,还有渊虹,都待她极好,但她却选择不告而别,如今还怎么回去面对他们?
朝夕相处了半年,江品言心思又单纯,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白惊有什么看不明白。
“我在平康坊还有一处宅子,这两日你先住那里。”虽说江品言逃出感念寺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她到底是江家的嫡出小姐,江家定是会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不敢让她住客栈。
江品言看着眼前的白惊,以前总觉得她混账,忽略了她平时对她的好。
自从到三月春之后,白惊给她做了很多衣服,打了很多首饰,知道她吃惯了素斋,特意嘱咐小厨房,单独为她准备饭菜。知道她喜欢刺绣,就让青青教她。后来见她天天绣花,又嚷嚷着让她跟着渊虹学习识字、理账,担心她绣花多了坏了眼睛……
离开感念寺后,她一直依附着她过活,学会了很多东西。
这些事情,都因为白惊对她的诸多禽兽行为,被抵消掉了。
“白惊,你喜欢我吗?”她现在开始不理解,为什么白惊愿意对她这样。
四目相对,如此直白的问题,白惊不知如何作答,眼神不自主的开始躲闪,搂着她细腰的手也松开了,良久才喃喃道:“不喜欢。”
她不轻易喜欢任何人。
没了扶持,江品言跌落到床上,心中刚沸腾而起的涟漪,一下子归于平静,她干嘛要问这种问题呢?也许白惊对待每一个床伴,都是这样舍得,钱财于她而言,不过都是身外之物。
床伴,她最多就算白惊的床伴。
看到江品言神情失落,白惊本还欢喜的心情也变的烦闷起来,开始后悔自己何须将话说的那么直接,略有些不自在的站起身子,语速很快的吩咐道:“那你快些换身衣服,我在外面等你。”
江品言也不抬头,就淡淡的嗯了一声,开始下床去找自己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