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自有人提出异议,怀疑匈奴出兵动机。可是边关偏远,消息传达没有那么灵通,再加上事情是提前规划好的,自然做的没什么遗漏。那些武将巴不得赶快打上一仗,扬盛国国威,七嘴八舌的斥责文臣不懂军情紧急又多变化,还说匈奴本就是蛮夷野人,做事情全凭心情,哪有什么章法,想打就打了。
还说文臣误事,一开始就不应该求和,更不应该让公主和亲,双方在朝堂之上吵得不可开交。
朝廷上争论不休,边关大战也是一触即发。
虽是早就做好了应战对策,可是匈奴骑兵早就虎视眈眈,若不是朝廷求和条件给的丰厚,他们早就打算破城入关了。
且呼延烈统一了草原多个部落,正是兵强马壮的时候,再加上他们本就善于骑射,那场战役持续了两个多月,匈奴才有了溃败之势。好在此时朝廷派出的援军已达,在程将军的指挥下乘胜追击,可匈奴善于游击作战,又经过三个多月的时间,才捕捉到匈奴首领呼延烈。
呼延烈是她的父亲裴实昭捉到的,凌帝特下旨意要活捉他,将人押解回京,他要亲自论斩。裴实昭怎么可能再给呼延烈见凌帝的机会,直接将其斩杀,报给朝廷的是敌军首领负隅顽抗,无奈只能将其斩杀。
山高皇帝远,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看似强悍的匈奴,西北边境最大的威胁,就这么被击败了。凌帝被胜利冲击的大喜过望,哪里还在意这些小细节,只嘉赏她父亲是一员猛将,论功行赏时封她父亲为二品大员骠骑将军。
大战开始后不久,他们七人就被迎回军营,将士们看公主被接回,立时军心大振。而凌淑锦也展示出了她一国公主的风范,讲述他们一行人火烧匈奴王庭,并将嫁妆都带回的经过,为了奖励边关将士们的浴血奋战,愿意将这些嫁妆都冲做军用。
十年过去了,裴柔丽仍记得凌淑锦穿着跟士兵们一样的戎装,站在点将台上,对着台下数万将士,用薄弱的身躯讲着最豪壮的话。她说盛国是数万将士的家,也是她长乐的家,她愿意留守边疆,与将士们同进退,直到彻底击败匈奴。
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娇弱公主,为了国家大义愿意和亲,又有勇有谋,能火烧匈奴王庭,并将嫁妆带回。被接回后没有着急回临安城,而是愿意留在条件艰苦的边疆与他们共存亡,这让数万将士如何不从心底钦佩这个女子?
后来回到临安,再听别人说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裴柔丽都没有什么感觉,因为她在边关听到过数万将士一同喊过,那声音震耳欲聋,振奋人心。
尽管事情并不全是凌淑锦向大家说的那样,有很多加工的成分,但其中的艰难险阻一点也没有少。她仍记得在草原逃亡时,最危险的关头,凌淑锦让她丢了她先逃,那时候她真的已经做好死亡的准备了吧?当时她也已经攢紧了匕首,准备杀了她,一国公主,士可杀不可辱。
还好父亲及时赶来。
在与敌军对战的那小半年里,她仍然跟在凌淑锦身边,尽管当时她的身边已经有三个比她更会伺候的人,秋晨、秋灵、白惊,可是她仍然愿意黏着她。跟着她看书识字,跟着她一起给受伤的将士敷药、熬药,跟着她一起缝制衣物,那半年,没有了身份束缚,他们都是大军的后勤一员。
而凌淑锦的肌肤也慢慢变得粗糙,手因为日夜劳作开始皲裂,柔美俏丽的脸蛋也开始出现疲色。
尽管带着用来遮挡风沙的粗布面巾,只露着一双眼睛和额头,那些将士看到她都还是会脸红,人人都惊叹于她的美丽,但是所有人也都打心底里尊敬她。
战争结束后,凌淑锦问她愿不愿意跟着回临安城,她点了头,往后便是十年的羁绊。
木桶里的水慢慢变凉,就好似她和凌淑锦的关系,原以为一同历经过生死,可以相守一生的情谊,如今却被时光和立场消磨殆尽。她想不通自己到底为什么就不愿意后退一步,明明知道凌淑锦嘴硬,却还是被她刺激到,明明知道凌淑锦仍痴迷于她,只要她今晚愿意留下,她们大约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床头吵架床尾和。
直到关外黄沙铺面而来,望着广阔的天地,风迷了她的眼睛,眼泪顺着流下来,她才觉得心里憋的这口气都散掉了。尽管西北大地满目萧条,黄沙满地,她也觉得比繁华堆砌的临安城好上百倍。
这大约就是她们彼此不愿意让步的原因,相比临安她更喜欢西北,西北能给她广阔的天地,填满她想自由驰骋的心。凌淑锦相对于西北更喜欢临安,是因为她的记忆里西北只有战争和风沙,而临安城有她舒适安稳的公主府,有大部分人都渴望而不可得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