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被抓获的少年水贼,被暂时关押在船队末尾的一艘押运船上,由兵士看管着。
如何处置他们,成了个不大不小的难题。
按律,冲撞御驾、盗窃御物,即便是孩童,也罪责不轻。
但皇上赵衍见他们确实年纪小,最大的贼首水娃也才十四岁,加之赵庚旭擒贼有功、崔相倒霉,心情尚可,便没有立刻下令严惩,只吩咐先关着,等到了江州再行发落。
然而,九皇子赵庚旭却对这群水贼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缠着赵衍,软磨硬泡:“父皇,那些小水贼关着也是关着,不如给我,我有用。”
皇上睨了他一眼:“你?莫不是又想出什么鬼主意折腾人?”
“儿臣保证不胡闹!”赵庚旭拍着胸脯
皇上挥挥手:“准了准了,让王瑾陪着你去,带几个得力侍卫,注意安全,别靠太近。”
“谢父皇!”赵庚旭欢呼一声,一溜烟跑了。
押运船的底舱,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和水腥气。
四个半大少年蜷缩在角落里,手脚戴着镣铐,一个个面色惶然,尤其是那两个最小的,眼睛都哭肿了。只有贼首水娃,依旧梗着脖子,眼神警惕地瞪着来人。
赵庚旭走到水娃面前,歪着头看他:“喂,黑炭头,你叫水娃?名字挺接地气。你们干嘛要做水贼啊?家里没饭吃?”
水娃哼了一声,不答话。
赵庚旭也不生气,自顾自地说:“我看你们水性是真不错,摸上龙船如履平地,对船的结构也门清,是打小在江上长大的吧?爹娘都是渔民?”
水娃眼神闪烁了一下,依旧沉默。
“不肯说啊?”赵庚旭眨眨眼,突然压低声音。
“让我猜猜……是村里的船被官船撞坏了没人管?还是家里的渔场被什么大户占了?或者,干脆就是一群半大小子,觉得自己本事大了,想干点'大事'出名?”
水娃的嘴唇哆嗦起来,赵庚旭猜对了。
他们确实是一群长江边渔村的孩子,因为家乡遭了水患,官府救济不力,父母皆亡,村里的渔船又被过往的官商大船挤占损坏,申诉无门。
年少气盛之下,才想了这么个铤而走险的“法子”,想偷点值钱东西,既能换钱度日,也算是一种无声的抗议。
他们练习了很久的水性,摸清了各种船只的构造,却没想到第一次对“大目标”下手,就撞上了铁板——皇帝的龙船。
“你……你怎么知道?”水娃的声音干涩。
赵庚旭神秘地笑笑:“我不仅知道这些,我还知道,你们这本事,当水贼是糟蹋了。迟早淹死江里,或者被官兵砍了脑袋。”
水娃脸色一白,赵庚旭话锋一转,声音提高了一些,让其他孩子也能听到:
“不过呢,本殿下看你们是块材料。这么好的水性,这么灵光的脑子,用来偷鸡摸狗太可惜了。怎么样,跟着我干吧?”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一旁的王瑾。
王瑾忍不住出声:“殿下,这……恐有不妥……”
赵庚旭摆摆手,继续对水娃说:“跟着我,不是让你们当奴才。是给我当……嗯,航海大副!
我以后会造大船出海,你们到时候就是船手,干得好的升船长,甚至当官封爵。”
“平时呢,我可以请师傅教你们读书识字,甚至……教你们更厉害的驾船、泅渡、甚至水上打仗的本事!总比你们现在东躲西藏,朝不保夕强吧?至少,有饱饭吃,有正经事做。”
孩子们都停下了吃东西,眼巴巴地看着水娃。
他们年纪小,对未来的恐惧远大于对皇权的敬畏,赵庚旭的话,像是一根救命稻草。
水娃内心激烈挣扎,他恨官府,但对眼前这个似乎能看透人心的小皇子,却有种奇怪的感觉。
而且,赵庚旭提出的条件,确实诱人。能吃饱饭,能学本事,还能摆脱贼名……
“你……你说的是真的?不骗我们?”水娃迟疑地问。
“君无戏言!”
赵庚旭挺起小胸脯,“本殿下向来说话算话!不过,有个条件——”
他故意拉长声音,“你们得保证以后再也不干这种勾当,一切听我号令!”
水娃看着同伴们渴望的眼神,一咬牙,重重点头:“好!我们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