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分局的办公室内,昏黄灯光照在每一张忧心忡忡的脸上。
无人说话,只有大家捧着饭盒吸溜吸溜吃康师傅红烧牛肉面的声响。
半晌,牛大志打了个嗝,“季队,咱们下一步怎么办?线索好多好乱,我头好疼啊……”
季银河放下饭盒,擦着嘴沉思了两秒,蓦地站起身,“凶手进入现场实施犯罪是客观存在的事实,不可避免地会留下蛛丝马迹。我们再把线索梳理一遍,耐心点,一定能发现端倪。”
大家把桌椅推开,偌大的黑板被重新分成两块——左边是1980年姚有禄被杀案,右边是1996年丰奇胜、何菱、丰小静一家三口灭门案。
季银河在板前的空地上站定,摸着下巴徐徐沉思。
虽然刚才用物质交换理论鼓励大家继续找证据,但灭门案发生后,老葛并没能在现场提取到任何生物痕迹。
而尸检结果也仅能表示有第三人——也就是凶手进入,使用厨房的菜刀杀害丰奇胜三人,擦去自己留在家中的痕迹,然后大摇大摆地离开。
季银河目色凝重,一遍又一遍地从于京带人第一次进入现场时拍下的照片上扫过。
此前,她根据门窗没有被撬开的痕迹,判断凶手应至少是死者一方的熟人。
但走访到现在,并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目标。
在城关中学,每一个老师都说何菱漂亮、年轻,家世好,工作中不与人结怨……
但周记事件又好像暴露出了她阴暗冰冷的另一面。
也许正如何菱学生评价的那样,这是个虚伪的人,像戴着一张面具行走世界,令人琢磨不清背后的真实面目。
至于丰奇胜,差不多也是一样的状况,白天她和陆铮从台上协会出来,就给他做了个侧写——这就是个出身贫寒但一心想往上爬的野心家,用连翘的话来说,十足的“凤凰男”!
季银河按了按太阳穴,拿起一支粉笔,在城关中学和台商协会两处上画了浅浅的斜线,将这两条线下的人员暂时排除在外。
……她的直觉向来很管用,但偏偏这一次,什么直觉都没有。
只能通过逻辑来推断——也许这个熟人不是在工作场合所结识,而是其他生活场景中熟悉的人?
如果不是奔着劫财的话,凶手能将一家三口悉数杀尽,甚至连五岁多的幼童都不放过,这得有多大的仇恨啊……
季银河深吸口气,眼前忽地闪过一幕场景——那是白天在台商协会行动时,在丰奇胜办公桌抽屉里看见的小女孩零食。
昨天的同一时刻,陆铮也根据丰奇胜死亡现场的血迹判断——案发时丰奇胜不是冲上去保护女儿,而是正好从女儿房间离开。
这会儿桑向阳刚好抱着洗干净的饭盒走过来,“季队,看出什么没有?差不多我就该回去了啊,我老婆还等着我呢!”
“……”季银河没回答,而是问,“向阳,你结婚了是吧……生孩子了吗?”
桑向阳有点摸不着头脑,“生了啊,女儿,说来也巧,跟丰小静一样大……那天我看见现场的惨状差点吐了——”
“你会给女儿买零食吗?”季银河语气直接,“不敢带回家,偷偷藏在办公室里的那种?”
“……啊?”桑向阳不解地问,“我老婆不让我给孩子买零食啊,才多大,还没学会好好吃饭呢,吃这玩意干什么,对生长发育没半点好处!”
“唔,很有道理。”季银河的手指在下巴上轻轻敲击,“那你想像一下嘛,出现什么情况,你会给她买这些呢?”
桑向阳想了半天,嘟哝道:“需要哄她的时候吧……不过这种情况真的很少,也就孩子犯错时我们不小心教育得过了头……”
牛大志摇头,“你可别体罚啊,小孩记性好着呢,当心她长大了不孝顺你!”
桑向阳哇哇乱叫,“才没有,别瞎说!回了回了!”
黑板边,季银河思考着桑向阳的话,陷入沉默。
丰奇胜对女儿确实十分疼爱,可这种疼爱,总让她咂摸出一点不对劲的滋味来。
如果陆铮的判断是对的话,家里来了人,丰奇胜为何没有下楼和妻子一起招待,而是逗留在楼上女儿的房间里?
季银河用红色粉笔在丰奇胜丰小静名字上画了两个重重的圈,在旁边写下“父女”两个大字,然后才将视线转向黑板的另一侧。
姚有禄的案子因为过去得太久,更不可能找到生物痕迹了。
根据于京今日的走访可以看出,他们一家靠林芳祖辈传下来的手艺吃饭,曾经一度生活得还不错。
树大招风,被人暗中盯上也有可能。
扑朔迷离的是,姚有禄死后,姚玉兰和姚秀兰没有报警,这就足够反常。
而林芳也没有跟着回来——一个正常的母亲,会抛下自己两名未成年女儿于不顾吗?
老家的邻居认为林芳死了,其实季银河心里也这么推测。
那么,林芳的尸骨又埋在哪儿?
她的死亡与姚有禄被杀被埋有关联吗?
黑板上的字与照片越来越像一团纠缠在一起的毛线,看得人眼花缭乱,小季队长干脆向后退了一步,审视这两起案件之间的关联。
——相隔十六年,到底是案中案,还是一切只是巧合?
如果二者有联系,那么联系又在哪里?
季银河愈发锐利的双眸紧紧盯着写在黑板正中央,连接两起案件的那个名字。
——姚秀兰。
下方正贴着今天从丰奇胜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