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图男点点头,“最后一次,就是我们动手的前一天,我看见小季警官和小叶法医,很害怕,就直接跑了……但当天夜里阿雷哥开着一辆车来找我帮忙,我想也不是第一次陪他偷文物了,就答应了……不过,博物馆在我心中是很严肃的地方,所以当时我没进去,和他一起把警报器遮住后,就一直蹲在外面放风。”
这和专案组查出的物证对上了,季银河呼了口气,“他现在人呢?还有他偷的东西呢?”
“……我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现在回想,其实很多时候,他都没有和我说实话。”李图男抽噎着说,“小季警官,我把知道的一切都说了,我想,他现在可能已经抛下我,逃出城了——”
局长办公室的电话铃声响个不停。
季银河走进去的时候,看见饶正好一脸严肃地对着话筒说:“和京州、邓州的兄弟单位联系!就算他能逃出江潭,也不能从汉东逃出去!”
他砰的一声挂了电话,眉头拧得风雨欲来。
季银河小心翼翼问:“局长,交警同志那边没消息?”
“嗯,现在出城的路太多,案犯又进行了伪装,只怕短期内,我们是没办法把他抓住了。”
季银河的视线落在外面融化的雪泥上,沉着张口道:
“饶局,我有个主意,就是……”
“说吧,只要能把人抓回来,我可以让专案组全体成员配合你。”
“恐怕还不够。”太阳从云层深处探出头来,在季银河眼底投下一点金色的碎光,“还得请考古所、霍宗平和我妈帮个忙。”
第50章
一天后。
华水县位处汉东与邻省的交界,年关将近,城关镇里满是打工归来的游子。
镇中心的牛肉汤店里人头攒动,热腾腾的白汽从后厨大锅里冒了出来,飘向整间店面。
“老板,你这牛肉不行啊!”一个客人端着汤碗抱怨道,“冻肉吧!人家江潭的连姐小吃店全都用鲜肉,隔夜的都没有。”
老板脾气挺好,“我这小生意,不能跟连老板比……我自己还想去江潭饱饱口福呢!”
大堂内响起一阵轰然大笑,角落里埋头吃面的男人听见“江潭”两个字,耳廓动了动。
有两个客人便聊起来:“你们听说连姐小吃店的背景故事没?”
“什么,快说说!”
“人家那么会做菜,是因为祖上就是御厨!世袭的那种!”
“对对,上次那个博物馆失窃案不是丢了一支烛台吗?听说那玩意是成双成对的,另一支就在连家祖坟里!”
“那可不是一般人家!难怪这么多人找她开分店,人家眼皮都不抬一下呢!”
缩在角落里的宋阿雷轻轻放下筷子,凝神听他们说话。
“哎,这连翘是哪儿人啊?”
“山南镇!那地方可是风水宝地!”那客人一摆手,“那边有个姓霍的老头,总说自己在山上捡到大宝贝,还记得不?底下还有一片乱葬岗呢,你说这种地方怎么能镇得住那么多阴祟,当然还是因为风水纯阳啊!”
“……靠,转过年我也不去南方打工了,我不如去江潭挖宝!”
宋阿雷连面都没吃完,往桌上扔下几枚硬币,倏然站起身,消失在大街的茫茫人海之中。
“吱呀——”
江潭市城中村,某个不起眼小屋的门被推开了。
宋阿雷抖了抖身上的雪粒,走进屋内,依次摘下脑袋上毛线帽,脸上的棉布口罩和黏在眼角上的假大痦子。
还好他有这些装扮,进城路上那么多警察,没有一个人对他产生怀疑。
“一群蠢货。”宋阿雷摇头嘲笑了一声,洗干净手和脸,换了身衣服,打开他的卧室。
这里被他布置成了古色古香的模样,宛如某个古代贵族的寝宫。
虽然枣木色的拔步床和衣柜里的汉服都是他找人做的,但桌面上的文房四宝,五斗柜上的茶具香炉,却都是货真价实的明器。
宋阿雷拿起一盒火柴,走向墙角的佛龛,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
佛龛上供奉着的赫然那枚精致的石造佛头,旁边则立着那支铜仙烛台。
他把点燃的蜡烛放过去,一点莹莹的火光,从招财仙女手中宝瓶里透了出来。
“佛祖在上,保佑我老宋家早日恢复昔日荣光,保佑我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把另一支烛台找回来!”
宋阿雷拜了三拜,又上了柱香,才从佛龛前离开。
小寒夜的月光像冻住了一样,照在山南镇一片荒山头上。
宋阿雷蹲在一片林子里,用棉袄袖口抹了抹嘴边的油渍,抄起手电筒往那边一照——
视线前方的那个微微隆起的墓,据说就是连姐小吃店老板家的祖坟。
远远望过去,泥土带着新鲜的气味,像是刚翻修过。
难怪能找出第二支铜仙烛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