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看照片认尸时他和小伍明确告知不可声张,不过发生了这么炸裂的
事,私下消息一定跑得比风还快。
“我是啊。”男人一脸懵,“这几天在邓州跑长途呢,中午刚回江潭,吃了个饭补了个觉……怎么,我们飞迅咋了?和齐航有什么关系?”
“别东问西问……问什么你答什么,叫什么名字?”
“张二雷。”中年男人被这阵仗唬住了,老实地贴墙站好,“齐航是我室友。”
“行,我们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唐队示意重案一队的几个人走进房间,在客厅开展问询工作,小伍拿起笔记本,麻溜记了起来。
屋子里一股油腻腻霉烘烘的臭味,季银河不由屏住呼吸,四下打量——几个房间的门都紧闭着,客厅很乱,桌椅和矮柜上处处丢着男人的衣物鞋袜,猪圈一样。
这种气味和尸臭还不一样,那是人死了不可避免散发的腐烂味道,闻久了也就习惯了,可这间房屋却处处给人惊喜,每多走一步,就有难以言喻令人作呕的怪臭掺杂进来。
“你们男的都这么脏?”她踱到厨房,发现灶上还有半锅吃剩的拌面,不知道放了多少天,上面已经长出了绿毛,忍不住问跟着她进来的人。
陆铮挑起眉头,“你看我像吗?”
小季同志打量省厅专家那一尘不染的白色衬衣领口,摇摇头,“不像。”
陆铮就轻轻笑了一声,随手往工具箱里一掏,拿出一枚纱布口罩。
“这里气味难闻,戴上出去吧。”
“喔。”小季同志点点头,从善如流地把口罩蒙在脸上,深深吸了口气。
一股柠檬薄荷与阳光暴晒后清爽洁净的气味,将她从臭气熏天的世界里拯救出来。
季银河忍不住回过头,感激地看向陆铮。
然而一转眼,她的视线就忽然定住了——
一件蓝灰色工装外套上被钩在厨房门前的铁钩上,胸前口袋上赫然挂着塑封卡片,两层透明皮里夹了张淡绿色卡纸,顶头工作证三个大字,下方左侧是张一寸大小的黑白照片,右侧则写着张二雷的名字和司机职务。
季银河疑惑地走向客厅,戳了戳小伍。
“你们上午去飞迅运输公司,那边的工作人员挂工作证了吗?”她低声问。
“有啊!”小伍记得很清楚,“要不我们怎么能对上谁是司机、谁是干行政的!”
正在回答询问的张二雷听了一耳朵,举起手抢答:“警官大人,飞迅要求我们在外面跑都要挂证的,就算没穿工服,也得把那塑料卡片随身带着。”
“这样啊……”
在场众人都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齐航从车里捞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证件。
如此一来,有好几种可能——
一是死者不是齐航,但上午飞迅公司认出死者的不止三人,这个可能性并不大;
二是齐航出事时没带工作证,他的卡片可能还遗漏在某处;
三是凶手心细如发,把能证明死者身份的东西全部拿走了;
四是在打斗过程中,证件不小心掉了出来。
每种情况都挺棘手,最怕的就是工作证在凶手毁尸灭迹过程中掉落江底——
那可真是大江捞针,很难找到这个重要物证了。
季银河揉了揉眉心,问张二雷:“齐航的房间是哪一个?我能进去看看吗?”
“能!能!”张二雷指了指右手第二个房间,“就那间小次卧!”
陆铮离得近,闻言走过去拧了下把手。
……门被反锁上了。
张二雷弹起来,“小齐这孩子有点毛病,不在家时总锁门……不过警官大人你们别担心,公司有宿舍的备用钥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我们这几年谁也没用过,就放在玄关柜最上层!”
季银河依言拿了钥匙。房门打开的瞬间,她心里跳出一个画像——
死者是个相当谨慎,有洁癖和强迫症,十分注重隐私的人。
季银河走进去,在铁架子床和木头衣柜边转了转。
与客厅的脏乱差截然相反,这间房很小,但收拾得很整齐干净,没有奇怪的气味,东西也很少,床品是最常见的蓝白格子,被褥叠得四方四正,枕头边放着几本书。
她戴好手套,刚拿起最上面的那本《艺术哲学》翻了翻,就听见跟在身后进来的陆铮低声说:“有发现。”
季银河转过头,见他站在大门敞开的衣柜前,对着其中一件米色外套拿出了牛皮纸袋。
袖口处,有一线淡的几乎难以辨认的白色粉雾状痕迹。
她一瞬屏住呼吸,“这是……”
陆铮眯起眼,平日温和随性的表情立即变得冰冷凝重,“嗯,像毒品。”
季银河怔愣片刻,“叶晴的尸检做得很详细,如果齐航吸毒,不可能验不出来。”
“这件外套我带回去检查。”陆铮轻手轻脚地把衣柜里的其他衣服都翻了一遍,“只有这一件,你有什么发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