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砂川月羽轻声应道。
“果然是这样啊,”江谷博一笑了一下,“那月羽喜欢他吗?”
砂川月羽没有回答,或者说她无法回答,而这沉默在江谷博一的眼中却成了肯定,“无法说出不喜欢吗?”
叉子漫无目的地戳着盘子里的沙拉,砂川月羽答道:“不,只是无法确定。”
“他让你产生了犹疑。”
“这很正常,难道你以为你没有让我产生过犹疑?”
这么一句反问让江谷博一愣了愣神,“我以为,其实你并没有喜欢过我。”
砂川月羽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那我为什么要答应和你在一起,我可没有玩弄别人感情的爱好。”
“或许是因为沙漏?”
“虽然沙漏的确很可爱,我也很喜欢,但我已经有sora了。”
江谷博一笑了起来,“这话说得好像一个花心的人在表忠心。”
砂川月羽反驳道:“我才不花心呢。”
话音刚落,侍应生就拿着托盘将新鲜出炉的披萨放到了桌上,并说了句请慢用。
江谷博一对侍应生微笑颔首示意,随后拿起了披萨刀,而当刀刃即将落到披萨上时,他却突然顿住了动作。
砂川月羽不解地问:“怎么不切了?”
他如梦初醒般下了刀,披萨被一刀一刀地分割成了八块。
“我只是可笑地在想,如果不切开,是不是也可以不分开。”江谷博一放下了披萨刀,自嘲地笑了一下。
砂川月羽拿起一块披萨,对他说:“你看,你还是不遇到我才比较快乐。”
“快乐是需要痛苦来衬托的,如果没有痛苦,快乐也未必能称之为快乐。”
“那也挺好,用遇到我时的痛苦反衬出你平时的快乐,正好能让你好好珍惜日常时光。”
“是现在的痛苦反衬出了以前的快乐。”以及愚蠢。
江谷博一自小到大一直很顺遂,家庭和睦,同学友爱,他自然而然地和周围几乎所有的人都维持着友好的关系,他喜欢和不同的人结交,喜欢帮有困扰的人解决问题,喜欢开解生活得并不快乐的人。永远蒙着一层纱的砂川月羽却在他的领域之外,她似乎不存在困扰,也让人看不清她的喜怒,当他终于揭开了笼罩着她的纱,看清了她的弱点时,他自以为可以如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无往不利,最后却一败涂地,原来他不是那个能够解开束缚着她的心的锁链的人,他也不过只是她生命中一个不值一提的过客而已,不值得留恋。他终于明白原来自己是个可笑的人,还沾沾自喜地以为自己可以拯救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到头来他连自己都无法救赎,他被困在了砂川月羽的迷宫中,遗失了图纸,终其一生都寻不到出口,但没关系,他不介意就这样困死其中。
砂川月羽以一种过来人的姿态说:“不用担心,任何情绪都不会持续太久,你的痛苦也只会短暂停留。”
江谷博一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如果遇见她的代价是痛苦,那么他多痛几次又有什么所谓,这样的话,他已经不再有资格对她诉说了。
造成他们分手的原因是他的性格,那他可以改,可以努力变成她喜欢的模样,他说过这样的话想要挽留她,她却说她不想担负改变他的责任,不想未来有一天争吵的时候听到他说“我都为你变成这样了”类似的言语,所以同样的,她一定也不想背负起令他痛苦这个沉重的包袱。
之后,他们没有再提及这些并不下饭的话题,让餐桌上的气氛回归了本该有的轻松随意。
用餐完毕,江谷博一提出送砂川月羽回家,九成是真的为了她的安全着想,另一成则是他私心里想要多和她相处片刻。
砂川月羽没有拒绝,于是两人慢悠悠地踏上了回程,直到到达了公寓楼下,她才开始后悔自己刚才没有拒绝,因为她看到了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的越前龙马。
三人终究是走到了一处,越前龙马的目光从砂川月羽身上缓缓平移到了江谷博一身上,他面无表情,似乎也没什么情绪波动,至少从表面上来看,就是如此。
砂川月羽正要张口解释,江谷博一却极其突然地说:“越前君要和我聊聊吗?”
砂川月羽微微蹙眉朝江谷博一看去,江谷博一则是无奈地对她笑了笑,说:“我不会欺负他的。”
而同一时间,传来了越前龙马答应的声音。
顿时,砂川月羽就觉得没自己什么事了,“那你们随意,我先上楼了。”话音落下,她转身走入了公寓的自动门。
等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中,还停留在原地驻足观望的两个人才同时将目光放到了对方身上。
“越前君吃过晚饭了吗?”江谷博一问道。
“吃过了。”
“那有没有兴趣来点饭后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