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终于把一个卡壳的抽屉滑轨修好,或者让一个罢工的小风扇重新转动起来,抬头时常常发现窗外的阳光已经悄悄爬过了窗棂,投下长长的影子。
纯粹的、解决问题的成就感,以及时间在指尖悄然溜走却浑然不觉的投入感,让她深深着迷。
对她而言,修理不仅仅是修复物品,更像是进入了一个需要耐心、观察力和巧思的奇妙小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专注是唯一的通行证。
而成功让一件东西重新“活”过来,就是最直接、最踏实的快乐。
“洗手吃饭了。”周建军头也没抬,声音沉稳。
饭桌上是简单的三菜一汤,番茄炒蛋、清炒时蔬、红烧排骨,紫菜蛋花汤。
周见星埋头扒着饭,努力想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压下去。
“今天去的哪家啊?问题大不大?”周淑芬一边给女儿夹了块排骨,一边习惯性地问道。
“澜月湾…修个水晶吊灯,接触不良。”周见星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哎哟,澜月湾?那可是有钱人住的地方!”周淑芬感叹道,“水晶吊灯?那可得小心点。”
“嗯,知道。”周见星闷闷地应着,水晶灯璀璨的光和灯下的女人身影又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来。
“星星,”周淑芬的话题自然而然地又转到了老生常谈上,“隔壁你张姨今天又问我了,说她们单位新分来个小伙子,人挺老实,家也是本地的,要不要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你今年都24了,老大不小了,该考虑考虑个人问题了。你看你,天天跟扳手螺丝打交道,接触的都是大叔,啥时候才能…”
“妈!”周见星慌乱打断母亲,“我现在就想好好工作,多学点本事,挣钱,谈朋友…不急。”
她心里有点发虚。
不是不想,而是…她好像真的从未对哪个人,产生过那种小说里描述的、心跳加速的感觉。
她生得高挑匀称,浓眉大眼,性格也开朗,学生时代不少人偷偷给她塞过情书。
但她单纯觉得没意思,都给婉拒了。
工作后公司里基本都是老师傅或者糙汉子型的年轻同事,大家处得像兄弟,更没往那方面想过。
在周见星看来,琢磨怎么修好一个棘手的故障,比琢磨那些虚无缥缈的感情有意思多了。
她的感情经历,就像一张崭新的白纸,干干净净。
一个陌生的已婚太太,第一次见面,却让她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感觉。
让她害怕又困惑。
心动…到底该是什么感觉?像今天这样…心跳快得快要爆炸?脸烫得能煎鸡蛋?脑子里全是那个人的样子和声音?
可…可那是温太太啊!是个女人!还是个结了婚的有钱太太!
这不对…这太奇怪了…
下一秒,周见星愣住了,她意识到她竟然把对温太太的奇怪感觉和心动联系在了一起。
她一个修理工在这儿对雇主瞎想什么呢?
不对!这非常不对!
晚上,周见星躺在自己那间布置简单却整洁的小房间里。
墙上贴着几张她喜欢的乐队海报,书架上除了专业维修手册就是武侠小说。
窗外是家属院熟悉的喧闹声,邻居家电视的声音,小孩的嬉闹声。
这些往日让她觉得安心的声音,此刻却无法平息她内心的波澜。
她翻来覆去,关于那位温太太的一切,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反复播放。
开门瞬间,温令仪那身性感的真丝吊带裙…
噙着柔情蜜意、温柔似水的桃花眼…
身上清雅又带着隐约蛊惑的香水味…
目光灼灼的注视,看得她后背发烫…
递水时指尖不经意的触碰,冰与火的奇异触感…
从梯子上低头那一瞥…敞开的领口下…那片晃动着水晶灯光的雪白肌肤和起伏的曲线…
温令仪真的好白,白得像是要发光一样,让她头晕目眩。
每当这些画面闪过,强烈的悸动伴随着燥热席卷全身,让她口干舌燥,连呼吸都有些不畅。
身体深处仿佛有什么陌生的东西被唤醒了,带着一种让她恐慌的渴望。
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高中的时候。
“我到底怎么了?!”她烦躁地用被子蒙住头。
温令仪那句“突然跳得很快…就像…现在这会儿…”魔咒一样在她耳边回响。
听起来直白到近乎露骨,是她二十多年循规蹈矩、简单朴素的生活中从未接触过的。
不仅仅是惊吓,更是一种对她认知的巨大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