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随意风流的做派,比他见过的、京城最纨绔的子弟还要荒唐!
青天白日,谢容玉穿着最严实得体的衣袍,可寒意簌簌,几乎让他再也维持不住一贯的冷淡表情。
江偃书姿态懒散,余光却一瞬不瞬盯着谢容玉,仔细瞧他的反应。
谢容玉浑身冒着冷气,一张万年不变的死人脸黑的仿若锅底,连垂在身侧的指尖也痉挛般一颤一颤。
气疯了似的。
二皇子差点没绷住表情要哈哈大笑起来!
这家伙一贯会装模作样,平日里待人接物不近人情,最是刻板不过!简直像个将要入土的古板老东西。这样的人看到他这样,总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的。
没错,
二皇子就是故意的。
谢容玉不在这里只有他和枞竹两个人的时候,二皇子才亲近了一番,自然是懒得再和人贴这样近。只让枞竹坐的远远的给他弹曲儿,他便是只怠惰地躺着,偶尔瞧瞧那张漂亮脸蛋也能高兴高兴。
可无趣的人一来——二皇子就想让场景变得有趣些。
就像是一团规整圆润的毛线团,猫总会忍不住伸爪子把它拨弄的乱七八糟。
二皇子总爱坏心眼儿逗弄看起来老实又无辜的徐盛年。现在又忍不住要去招一招冰冷无趣的老古板。
枞竹自然知道二皇子这是故意演给这谢侍郎瞧的。可他不动声色,心机深沉、长袖善舞的琴瑟里的昔日花旦了然一笑,就完全包容了二皇子小小的坏脾性。他指尖不自觉收拢,那点水润润的触感仿佛还挥之不去黏着在他的皮肉上。他嘴唇也弯着,目光温柔,只更珍惜现在能够亲近二皇子的机会。
只有站在他们对面,瞧着他们这样一副其乐融融亲近无比姿态的谢容玉目光沉沉。他盯着江偃书,张开的嘴角泄出丝冷笑。
“二皇子这是在做什么?”
话一说出口他就反应过来了这是一句怎样的废话。大概真的是气疯了,连这一向令他引以为傲的明晰大脑仿佛被也变成了一团浆糊——但他还是很快调整过来。
想要尽力挽回好显得不那么在意的话刚到嘴边,他抬眼,却正好对上了那双蓦然看过来的、带着轻佻笑意的眼睛。
平静时显得清澈如湖面的翠色眼瞳,现在却像极了青色琉璃瓦片倒映的波光粼粼,调笑似的,却一把慑住人的心魂。
脱口而出的话瞬间变成了不明不白委屈的质问:
“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喉咙艰涩,不敢相信这样一副仿佛被心爱的丈夫抛弃却不管不顾死皮赖脸也要上来追问原因的怨夫口吻居然出自他口。
他甚至在某一瞬间想要逃离。
那些无法宣之于口、表露出来的,还有更多的,更加恶心、下流的幻想——
会被察觉吗?
他恐惧,
却又难以自抑地兴奋。
大概他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面瘫。即使内心已经天崩地裂,但看在二皇子的眼里,他好像还是那副冷脸样子。
顶多皱着的眉头,或者偶尔颤抖的手指和嘴唇会泄露出一点主人内心的不平静。
而二皇子讨厌这样的人。
连情绪都难以展露,更羞于启齿的。
和懦夫有什么区别?
二皇子内心有着英雄一样自由的灵魂,自出生起便被加诸的尊贵身份和更多毫无缘由的宠爱——一切都如他希望,一切都唾手可得。
他甚至觉得自己在为这个世界所宠爱着。
似乎这样才说的通。
于是二皇子小的时候就开始尝试向这个世界许愿。
——希望每一天只有他的夜晚被延长,让他有更多时间玩耍。或者让太傅布置的作业突然消失……
这个世界并没有那么慷慨地对他予取予求。
因为另一天二皇子依旧难以从黏黏糊糊的睡梦里爬出来,严厉太傅的课业依旧整整齐齐堆在他的书桌上,一本也没有减少。
那么多人主动走到他身边,络绎不绝。好像所有人都在期待地看着他,好像得到了他的选择是怎样一件了不起的事。
而二皇子也毫不顾忌。
从战战兢兢活在后宫、以女子身份示人的知蝉;一众无趣的世家子里最无趣古板的谢容玉;还有热烈展露美丽却长袖善舞的枞竹。二皇子从来不觉得自己的选择有什么是不应当、不可以的。
甚至到现在,他还是愿意和谢容玉逗趣儿。
可是这家伙实在是不聪明。
二皇子总能察觉到某些连别人自己也难以察觉到的,喜爱的情绪。他觉得这是他生而有之的天赋。所以他很早就碰触到了谢容玉隐藏在冷漠外表下的早已崩塌的墙墴,甚至非常愿意和这家伙玩一些傲娇的不可言明情愫的暧昧戏码。
他逗谢容玉,谢容玉生气,但接受。
二皇子觉得这是他们一直以来密不可宣的默契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