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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萤(重生) 第136节(2 / 2)

谢玄览冷冷勾起唇角,对她道:“如你所愿,本帅打算挥师云京,造反了。”

宣驸马在灯下端详他的长刀。

他阔别西州十多年,也已经十多年不曾提刀征战了。

被迫成为淳安驸马前,他何尝不是西州众将归心的少帅,如今西州军营虽仍有故人,却被风霜催逼得依稀白发,今夜在接风宴上见了他,颤颤几乎端不稳酒杯。

他们迫不及待地向宣驸马表达了心里的期望:

“宣老将军临终前的遗愿,便是有一日能剿灭西鞑,重振我宣氏军的威风!”

“那谢玄览居功自傲,只提携他自己的心腹,连宣至渊宣统领都被他排挤的只能去管募军和买马,此人狼子野心,少将既然回到了西州,便不能容他作乱。”

“对!咱们先夺回兵权,再去剿平西鞑!”

故人的激言犹在耳畔,宣驸马却放下刀深深叹了一息。

若他只是宣氏军的少帅,自然会这样做,可十几年过去了,如今他是淳安的驸马,朝廷的钦使,身负云京数人的秘密托付,如手持一柄天秤,不敢妄动,只怕稍有差池,便会引来倾覆之祸。

桌上灯焰倏地一跳,宣驸马抬眼,望见挑帘走进来的谢玄览。

谢玄览在他对面大马金刀地坐下,拎壶给自己倒茶:“今夜本该陪驸马一醉方休,遇紧急军情耽搁了,还请驸马宽宥。”

宣驸马神色冷淡地望着他说:“你不是特意来赔罪的,有什么事不妨直言。”

谢玄览笑了笑:“我是来问一问,驸马到底受谁的托付而来,顺便同你做个交易。”

宣驸马说:“受谁的托付重要吗,你明知朝中有许多人想杀你。”

“是,天子想杀我,贵主也不想我活,这都无所谓,”谢玄览说,“我问的是他们对姜从萤的态度。”

宣驸马说:“公主会保她。”

谢玄览问:“倘若她没能为贵主做成大事,倘若天子下圣旨要杀她,你觉得贵主是否会为了她对抗天子?”

宣驸马没有回答。

谢玄览微一嗤然:“宣驸马也拿不准是不是?说实话,其实我并不信任贵主。”

毕竟前世从萤就是因为欺瞒了贵主,遭她一剑穿心。

这一世从萤为了他,先是假传圣旨,又暗中贬谪宣氏旧部,为他能制住宣驸马而安排好了一切。她一边向贵主保证他的忠诚,一边又撺掇他拥兵自重,如此行事,非忠臣幕僚所为,谢玄览不敢奢望贵主还会信任她。

谢玄览说:“为此,我必须回云京一趟,请驸马暂管军务,坐镇西北,免得宵小来犯。”

宣驸马闻言眼皮一跳,简直气笑了:“你这是打算回去造反,还要我配合你?”

谢玄览说:“你若不同意就算了,我一刀将你杀了,一样能回去,只是彼时西北无人坐镇,若外敌来犯,我泱泱国土将沦于敌手,你那些宣氏旧部也会落个不得好死的下场。还望宣少帅……三思。”

谢玄览年少时,曾瞻仰过宣向翎凯旋归朝的风姿,引以为羡。

他知道宣向翎最在乎什么,从来不是驸马的身份,而是西州国土与袍泽生死。

宣向翎沉默了许久,终于做下决断,收刀入鞘,对谢玄览道:“好,我答应你,但我有一个要求。”

“请说。”

“无论云京局势如何,给淳安公主留一条活路。”他说:“此为君子之约。”

谢玄览抱拳应下:“好。”

他离开后,宣向翎仍坐在灯下沉思。

其实他有些猜不透谢玄览的动机,也并不完全信任他。只是自己前来西州之前,曾得晋王秘密拜访,那时候晋王也同他做了个交易。

交易的内容是,等他到了西州,无论谢玄览提什么要求,他都要答应。与此相应,晋王答应为淳安公主除去谢氏等一切阻力,拥趸她入主东宫,将来登基为皇。

宣向翎心想,晋王与谢玄览之间,似乎有什么旁人难以悟透的关联。

谢玄览整军备马,煽动军心,三月底,率三万精骑向云京开拔,十万步卒殿后。

从萤与阿禾被他关押在“囚车”里,作为“贵主的走狗”、“掣肘西北的奸佞”,被一同押回云京,向朝廷要个说法。

说是囚车,其实只在马车外焊了铁栅,里头宽敞可以走动左立,一应茶水食物具备,只是不许她俩随意下车。

从禾又气愤又憋闷,嘴上连起两个火泡,从萤却安静处之,一封接一封地写信,请人递呈给谢玄览。

可惜无论她在信里如何好言相告,谢玄览既不来见她,也不给她回音。

“他好大的气性!还是晋王姐夫好,从不欺负阿姐!”

从萤捏着信纸苦笑了一下:“他这可不是气性。”

从禾问:“那是什么?”

从萤答:“是某种决心。”

最怕这种决心,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死志。

谢玄览行军速度既快又隐秘,对大周境内行营十分了解,加上有人在云京暗中配合他,这一路几乎没怎么交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逼近了云京。

这一路天气日渐暖和,景色逐渐宜人,然而越逼近云京,从萤心里就越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