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夫人笑道:“你儿子淮郡王也在场上,你还有心思顾旁人?”
众人都往楼下看,跑马场中已摆开了阵势,腰系红绸的是谢玄览与他的侍从,仅有两人;对面淮郡王带着一群酒肉朋友,却有足足六人。
楼上的女郎们惊讶交谈:“两人对六人,这也太不公平了。”
从萤扶着阑干,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猎猎红姿,心中五味杂陈:这样张狂,确实是他的作风。
马球场内,寒风如细刀。
谢玄览信手拎着长杆,修长的指节轻轻叩在手柄上,目光在对面六人脸上扫过。
今日他本没想上场,远远望见萧泽贞换了骑服,被一群哈巴狗似的跟班簇拥着往这边来,当中一位青头紫脸,正是前些日子刚挨了打的钱老八。
想起钱老八为何挨打,谢玄览也觉得拳头痒。
所以他改了主意,对侍从道:“取我马鞭来。”
淮郡王萧泽贞闻言朗笑:“三表弟,云京有几个人敢和你比马上功夫,你若下场,这输赢也就没有悬念了。”
看见他,谢玄览想起晋王在城门处同他说的话:姜四姑娘的马,是淮郡王惊跑的。
倒不是为了姜四姑娘,谢玄览心道。
淮郡王行事太乖张,即使为了姑姑、为了谢家,也该教他长些记性。
谢玄览说:“我和我的扈从两个人,对你们六个人,只叫他替我守门,如此算有悬念了吗?”
淮郡王不由得心动:“此话当真?”
谢玄览道:“上马。”
作者有话说:
----------------------
第14章出气
从萤很少对热闹事上心,往往身处其间,也只冷眼作看客。
而今俯观马球场上的飒踏身影,见谢玄览穿梭如游龙、挥杖似满月,惊起涨潮般的惊呼与叫好声,她的心里也好似潮汐起落。
仿佛许多年前,见他抱着小妹从火海里跃出时一般。
既不想他输,又担忧他受伤。
其实场面比众人料想的都乐观。
谢玄览的扈从球技精湛,屡屡击开对面飞来的球,谢玄览更是以一敌众,他手里的球杖仿佛一根系在球上的线,不是马逐球走,倒像是球随人动。
比赛以一方率先击中七球为结束,每击中一球计三分,更有倒勾球、背身球、探花球等许多得分的花样。
眼见着谢玄览逗旁人如遛狗,不到半场就已领先两球,拉开了十分的差距,场内外看客皆高呼三公子的威名,淮郡王萧泽贞虽自诩洒脱,也不免被激出了几分气性。
他试着近谢玄览的身抢球,双马并驾,一时激起扬尘如雾。
萧泽贞紧紧盯着谢玄览球杖下的马球,窥伺时机,终于等到马球脱离球杖约半尺的距离时,心中一喜,连忙探身去抢。
殊不知这也是谢玄览等待的机会,他扬起球杖,不与萧泽贞抢球,却挥向了萧泽贞的缰绳——
“啪”的一声响,球杖纤细处竟挥出了长刀般的锋利威力,将萧泽贞的缰绳劈断了。
萧泽贞失去了对马匹的控制,手忙脚乱地要去抓断开的缰绳,众人只见他丢了球杖,死死趴在马背上,随着受惊的马往前窜,没一会儿就被颠下马背,幸而他及时翻身,才没有伤到要害,只狠狠摔了个屁股墩。
在他落地的那一刻,谢玄览的球也击穿了竹编球门,撞在铜锣上,发出“当”的一声清响。
看客们哄堂大笑,小楼上,英王妃花容失色地倏然起身:“阿贞!”
周遭女郎们勉力憋笑,从萤却暗暗蹙起了眉。
方才她看得分明,谢玄览是故意砍断淮郡王的缰绳。他本就是胜券在握,淮郡王又是他的表哥,他为何要这样做?
无端地,从萤想起淮郡王斩断她马车缰绳,致使她雨天陷车山路的事。
心头一时乱跳。
“不会的。”她低声自言,劝诫自己不要多心。
一来,谢玄览应该无从得知此事。二来,如她这般不识敬、不领情的人,想必他也懒得再理会。
跑马场内,萧泽贞在仆从的搀扶下起身,恼羞成怒地朝谢玄览喊道:“谢三!你这是谋杀!”
“真是对不住表兄,方才手急落偏了。”
谢玄览立在马上,笑得恣意风流,哪有半分愧疚的意思,偏又大方道:“按规矩要扣多少分,将承旨唤来,我绝无二话。”
萧泽贞捂臀扶腰,咬牙切齿道:“打人落马扣十二分。”
如此一闹,反令萧泽贞那队的分数领先。他们嚷嚷着休息换马,谢玄览也与守门扈从下马喝口水。
他对规矩有些记不准确,小声问身旁扈从:“打人落马扣十二分,那将人打死了怎么算?”
扈从愁眉苦脸:“三公子,今天可是夫人的寿辰,您要寻晦气,也该挑个好时候。”
“你说的是,闹出人命毕竟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