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疑惑呢,当年你出了月子没多久就和严家人闹掰,说要割席分家一个人出来带孩子,还大晚上来家里闹,让林济东帮你摆平,你居然还真劝动他了,怪不得,筹码是不是就是孩子的生父是江数?”
此时此刻,她真后悔把这张照片留给江数。
轰隆一声,仿若一声闷雷贯入脑海,林影的思绪乍回到五年前那个风雨交加的夜……
那是她最后一次踏入江家的宅邸。
也是她第一次为自己夺权。
第56章多少恨
当年在那样的情形下得知怀孕,林影表面混沌,但心里却明镜似的——这孩子并不是严翊明的。
且不说严翊明那段时间在出差,就算是回来后,二人因江数交恶,愣是分床住了小半个月,压根没有过完整的情事,何谈怀孕?
所以她怀的孩子,只能是江数的。
明白这些后,林影追悔莫及,可这份悔,她却不敢朝任何人吐露,哪怕是对江数——尤其在知晓了江数对她的心思后。
他总可以为此编撰出一个完美的爱情故事,在这个故事里,他不是介入他人婚姻的第三者,她也不是见异思迁的深闺怨妇,他们两人,只是一对多年来对彼此爱而不得的苦命鸳鸯。阴差阳错地挤进了同一个家庭,互称兄妹,却早已心生爱意。
如今她的婚姻破碎了,他愿意成为那个托举一切的归宿,即使,要为别人养孩子。
但他不在乎,反正娶了她,只会坐实他的深情不渝、无怨无悔,哪怕家人反对诟病,可这诟病对他来说无伤大雅,江月龄不会因此而对他这唯一的儿子翻脸夺权,林济东也不敢对他这“自家人”谈什么决裂。
就像葬礼上,他对她脱口而出的那句:“我会毫不犹豫地娶你,不管父母还有严家人怎么看。”
总之,他有的是底气。
可那是他的,不是林影的。
事已至此,她的底气又是什么呢?
一个出轨的女人,欲求不满的怨妇,无视伦理的女儿?
她彼时没勇气面对各路审判,宁愿妥协现状。
葬礼之后,她被接去了严家老宅休养,每月一次的产检、各种药物补品充斥着她的生活饮食,每天面对任佳慧的问长问短,她被念得头昏脑胀,甚至偷偷跑去问过医生,能不能做人流……
结果是两难的——受孕期间身心受创,加上本就低血压的体质,人流对她自身的危害不容小觑。
面临着健康、道德以及生育权利的审判,望着b超报告里,那颗尚未成形的胚胎恐龙,林影感到整个人都在被拉扯,一方是一旦决定,则不可逆的母亲身份,一方则是放弃生育之后,又该何去何从的未知人生。
她仍是混沌的。
她混沌地怀胎十月,混沌地生下女儿,听到孩子呱呱坠地的哭喊,贴着孩子粉嫩软糯的脸颊,她的泪水大颗大颗地滴落下来,似乎要把彼此都收入这片广阔的海——她的人生,忽然因着这团小东西,而再度一望无际了。
可这样广阔的天地,却似乎没有一寸属于她。
生育后出了月子,她恢复得还可以,打算回单位复工,却被告知,严松早在她怀孕期间擅自做主,替她辞去了工作。
为了栓林影今后老实在家当全职妈妈,他们早在女儿满月之后,就把月嫂辞退了。
她忍无可忍,厉声质问:
“不是说好不再干涉我的生活,你们凭什么替我辞职!”
可她总是得到一些烂俗解答——
“孩子现在还小,离不开母亲的,我们家又不缺你去挣那几千块钱,在家享享清福,怎么不好?”
享清福?每天听着她的唠叨,看着公公的脸色,
哪里能得到半点清净福气?
人总是健忘的,严翊明遇害的当晚,他们夫妻俩在林影床边,如何说尽好话,劝她放下情绪,安心生子,并且承诺今后再也不干涉她的生活……他们早就抛掷脑后了,没了唯一的儿子,他们唯一的指望,便是唯一的孙子。
过去的她,做林济东的附庸,后来,她做了严翊明的附庸,即使是与江数结婚,那她也还是附庸……
她似乎永远都在等,等一个时间,等一个结果。
到底在等什么呢?能等到什么呢?有什么好等的?难道这就是她所有的指望了吗?
过去的犹犹豫豫、畏手畏脚,在面对严家夫妇的出尔反尔,不容置喙的温柔刀时,她幡然醒悟——若是再度妥协,那么今后蹉跎的,将不仅是她的生命,还有她女儿的。
所以,她豁出去了,逼着自己,也逼着他们,面对了那个混沌了一年的真相——
“这孩子根本不是严翊明的。”
严家夫妇大惊失色,连冲奶粉的手都抖了三抖,却仍架不住林影血淋淋的控诉:
“我早就受够你们了!从严翊明遇害那天我就该走了,是我一再妥协,让你们一再理所应当地干预一切。
你们丝毫不关心我为什么要提离婚,因为在你们眼里,这些事都是‘小事’,但我今天就是要坦白这件小事,我早就出轨了,严翊明当时把我关在家里,差点把我打死,我才要提离婚!这孩子和你们严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凭什么左右我的生活?!”
她并没提及情夫的身份,不过这样炸裂的消息足以让严家人乱了阵脚,严松果然不堪其辱,直接把此事控告到了林济东那儿……
那是个风雨交加的夏日,就像她拖着伤体逃去江数别墅的那晚一样,林影抱着不足三个月大的女儿,来到了江家宅邸。
刚把孩子交到保姆手上,林济东看到她进门,从楼梯间下来,冲上去就是一个耳光……
“你这不要脸的畜生!枉我养你这么些年!”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直接把你丢出去!你还不如陪你妈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