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数为母女俩各自舀了两勺蟹肉。
香橙配蟹,口感鲜嫩软糯,口腹留香,很难想象这是初学者水平。
如星尝得惊喜雀跃,小嘴抹了蜜似的,不停夸“舅舅做饭真好吃!妈妈,我们以后经常来舅舅家吃饭吧?”
林影佯装无奈:“我看你这张嘴是彻底被舅舅收买了。”
“可是妈妈也喜欢舅舅做的菜吧?”
小孩子向来纯粹,林影听这话早也免疫了,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夹了些青菜到如星碗里,让她吃得营养均衡些。
江数在一旁也不接话,自顾自地为母女俩盛汤、剥虾、剥蟹……开餐十几分钟,菜没吃几口,面前的骨碟倒是残骸满溢了。
望着这些蟹壳虾头,林影很难不为所动,不禁赞着调侃——
“你还挺有服务意识的嘛?”
闻此,江数剥壳的手稍作停顿,眼神也因而凝顿于她面孔之上,似戏谑着反问:
“你第一天知道啊?”
咔哒——
林影咬到了一小片蟹壳,稍作吃痛着吐了出来,不等江数递上纸巾,她率先提醒女儿:“慢点嚼,别伤到。”
话刚落,江数主动把如星的碗带回面前,重新挑拣了一番,确认其中没有混杂“暗器”,才又安心推了回去……
林影终是忍不住心中暗忖:确实很有服务意识,不管是在餐桌还是床上。
这样的念头已很久未来光顾她的思绪了——原本该封锁起的记忆,竟在这样的情景下被戛然撬开,毫不
费劲地钻了进来,更微妙的是,触碰到这样念头的她,竟并未第一时间逃避,甚至,还感到寸寸暗喜。
喜上眉梢,眼角一弯,稍纵即逝,或许江数看到了,但她也并未觉得尴尬。
小孩子吃饭的节奏总是不同寻常,或许是过于兴奋,如星没多久便吃饱喝足,开始不老实地捞蟹壳蟹腿玩……
林影担心她被蟹腿割伤,便用湿巾替她擦干净手指,支她去客厅继续玩拼图,同时打开了卡通片来当背景音。
把孩子安排明白后,她终于折回餐桌,蟹酿橙此刻被消解了大半,她直接给江数舀了整勺到碗里去:“你刚刚一直在帮我们剥壳,自己都没怎么吃,说是为庆祝你乔迁,还让你这样忙活。”
“说到庆祝,你提醒我了,香槟还没开……”
他刚要起身去取,林影立刻拦下:
“别开了,你忘了上次医生怎么提醒我的?戒酒精,你自己不也在吃安眠药?”
“也是。那等下次再一起开?”
他轻描淡写地建议——这次还没完,就想着约下次,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坚定且自信。
林影不予置评,反问他:“对了,你这几天睡眠好点了吗?”
“先前别墅的案子还在查,目前还没有找到嫌疑人,又连带着搬家…折腾太多,有些心力交瘁而已。”
他淡定的语气背后,夹着些疲倦,却仍不忘强调,
“不过这都是暂时的,没什么大事。每天照样跑步游泳,前几天还顺便去体检了一下,各项身体素质还是达标的。别担心。”
林影失笑,夹蟹腿的筷子都忍不住一抖,“我当然没什么好担心的,真有什么,该担心的人应该是你床伴才对。”
她把心里话脱口而出,像是嘲笑,也像是试探。
江数脸色怔忡,却也不忸怩,反倒认真声明:“阿影,我现在没有床伴,过去六年里也没有。”
闻此,林影却主动提起了一个人——
“那上次汪铎提到帮你美言良多的撰稿人,和你是什么关系啊?”
她语气淡定,神色探究,而江数此时的表现,却与她恰恰相反。
当年江林集团在港上市的消息铺天盖地,那时候别说各种财经新闻,娱乐媒体也没少蹭流量,关于江林大湾区和江数个人的那些文章,她多少都点进去看过,也了解到了那撰稿人的身份,应该就是宋启辉的独女,宋琦。
“…你认识她?”
“不认识,但看过一些写她的专栏,港媒本就角度刁钻、言辞犀利,不少小网媒喜欢炒作些娱乐八卦,宋小姐与你背景相当,家大业大,你们彼此互惠互利,近水楼台,配合得这样默契,私下若是什么也没有,不符合你这‘风流绅士’的人设吧?”
她毫不留情地戏谑到明面上,让江数无从否认——
“我和宋琦算不上床伴,因为我们正式交往过三年,但年初就分手了。这些年来除了她,我没和其他人有肉体关系。这么说,你可以接受吗?”
林影知他言下之意,却并未由此动容。
她回忆起当年那些天花乱坠的标题——“小江总飞了趟大湾区,吹了五年的港风,金丝雀变真孔雀,重塑格局,为己正名”
“‘孔雀’总归是吸睛的,你能得宋家青睐很正常。而我们两个…早也不是当年的关系了,所以由不得我接不接受,你不必这样问我。”
这一点和当年一样,他和谁有过怎样的关系,似乎从来都和她没关系。而他们当年又是什么关系呢?床伴?兄妹?情人?似乎都是,而现在,似乎都不是。
江数以为对方会像过去那般,为了彼此的氛围和谐,点点头将此话题划水过去,不想如今的林影,早摒弃掉了那副客套体面说辞,她早不是六年前那个只会被动言笑,配合体面的乖乖女了。
尽管在乎着身边人的一言一行,却不会轻易为任何言行耗费自己的情感。
敏锐如她,若要面对这样的她,他便只能面对过去的自己。
既然提到了,江数也一并坦白了所有,关于这些年与宋家的合作,母亲与宋太的旧友关系,乃至如今与宋琦的约定一并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