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丰乐楼一楼大堂,上楼梯时,坐在楼下的四个近卫喝了不少,眼睁睁看着她戴着帷帽上楼,却没有认出她。
回到隔壁厢房后,换回原来的衣衫。
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装作去更衣的样子,回了最西边的厢房。
晴心和元琪还保持着原姿势趴在酒桌上,两人耳朵脖子上都泛着酥红醉意。
她特意制作的这种线香,昏迷时间大概半个时辰,正好够她一来一回办事。
她喊来酒博士,再来一升眉寿。等待二人清醒的同时,自斟自饮。
明月堂仓库里的那些不算,她还差九百六十二万件。
现在只需等待,等到明年春天,李旌的船只运来那一千万件瓷器,或者赵佣那边的两千万卷书籍刻印出来。
她就彻底自由了,回家,多么激动人心又美好的字眼。
明月堂,夜晚下起了小雪,纷纷扬扬,落在院子里的树枝上,檐下红灯笼随风飘摇,衬得地上的积雪越发璀亮晶莹。
一处隐蔽的院内厢房,通常用来处理公务。
燕驰站在窗户前,面无表情的看着天空中的飘雪,转了转脖子。
元琪站在旁边,低头继续汇报:“夫人,用了迷香,晴心都被弄晕过去,甚至,夫人还在隔壁厢房准备了衣衫,换了衣衫,戴上帷帽,楼下的四个近卫都没认出来。”
她甚至有些后怕,如果夫人狠心一些,用的迷香是带毒性的,那她和晴心已经起不来了。
“还挺聪明的,继续。”
元琪听到这话,后背直淌汗。公子这人,既能温柔体贴,又会翻脸无情,摸不出他情绪规律。
“进入丰乐楼附近一处宅院后,就进入了厢房,在里面待了一盏茶左右,就离开了。我派人翻墙进去查看,厢房内只有一些寻常家具,桌上还有一饼茶,并无异样。”
“夫人回来后,换了衣衫,坐回桌前,自斟自饮。出了丰乐楼,又带我们去买了龙凤团茶,各种散茶、五色茶果。回来后,夫人睡了一觉,醒来就开始围炉煮茶,逐一品鉴茶汤,颇有一种要开茶坊的样子。”
元琪说完后,就不再说话,等着公子发话。
“今天跟着的人,自己去领罚,叫青硕进来。”燕驰闭了闭眼,一个想离开的人,怎么还会开茶坊,周云初玩混淆视听呢。
青硕进来后,顺带把门关上,却看见燕驰站在窗户边上吹冷风。
“公子,我们的人,询问了香积寺的和尚,寺内每日往来香客很多,和尚们没看到谁搬走瓷器。迦蓝殿旁边的院子,距离寺庙出口很近,如果有人夜里悄悄搬走,直接上了停在大运河的船,的确不会有人发现。”
燕驰听了一堆废话,意思就是没查出来任何有用消息,冷冷的撇了他一眼,仿佛在看一个废物。
青硕吞了吞口水,他也不想这样,但是
的确没人看见。
“墨淮在海上逮到了李旌,但是夫人送去了布鞋和饴糖,墨淮放了李旌一马,自己去领了二十鞭子。崔七一家人最后的踪迹是在港口。”
燕驰都气笑了,他真该夸夸她,好聪明,拿捏人心,很有一套。
二十颗饴糖,换来别人自愿去挨二十鞭子。
连带着,为了不被他抓住把柄,连崔七一家都安排跑了。
周云初胜就胜在她手上有海东青,每次都能抢先一步。
不过,李旌、崔七跑了没关系,他手上还有周家四兄妹。
他不信,周云初会独自离开,而丢下兄妹四人。
那四人,现在天天在自己老爹眼皮子底下读书习武,他暂时还不想把他们单独关起来。
燕驰转过身,看向青硕,“宫里冯押班正在暗中调查御膳房、绫锦院、裁造院,你让咱们的人,都警醒着点,别栽赃到咱们头上。”
青硕明白,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风雨欲来,汴京城有一批人要掉脑袋了。
仿佛那些大人物们都达成默契似的,在权利角逐中,谁都不会戳破真相。
只有夫人对着官家说真话,寥寥几句,搅动一城风雨。
多年来,新旧党争,叠加官家无子,两位亲王的支持者们疯狂角逐,如今形势拉锯焦灼,夫人此时搅局,病重的官家弄清真相,势必会报复,而这也会让夫人自己陷入危险之地。
谁摁住了夫人,就等于摁住了公子,摁住了燕家,乃至西北的种家和章家,全都手上握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