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里面又怎么样?”那矿工冷冷地道,“你以为这次塌方,会有人管吗?这又不是第一次。”
沉弥怔住,耳边只剩下尘埃落地的簌簌声和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不是第一次?
她转头看向四周,那些围观的矿工脸上没有惊恐,没有悲伤,甚至连愤怒都没有,他们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矿道外,仿佛对这一切早已麻木。
沉弥的指尖在发抖。
他们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这种死亡,习惯了塌方,习惯了同伴活埋在矿井里,再也出不来。
远处,有管理员懒洋洋地走来,手里还转着一根警棍,看都没看那片坍塌的废墟一眼。
“封了吧。”
一句话,像是盖棺定论。
沉弥的心脏猛地一缩:“你们不救人吗?!”
管理员挑眉,嗤笑了一声:“救?救什么?”
“有很多人都还在里面!而且还有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你们怎么能……”沉弥的声音在颤抖,她感觉自己的理智正在被一寸寸撕碎。
“十几岁?”管理员不耐烦地踢了踢脚边的石头,“这片矿塌得这么彻底,埋在下面的人早就没救了。”
他环视了一圈围观的矿工,冷冷地道:“谁要是不想干了,也可以进去陪她。”
四周一片死寂。
沉弥的脑袋轰然作响。
没有人说话。
没有人反抗。
所有人都像一具具没有灵魂的木偶,眼神里只有死寂的顺从。
她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一片巨大的坟墓,而那些还活着的人,不过是提前躺在棺材里等待被钉上最后一颗钉子的尸体。
沉弥的手死死攥住那顶写着“沙瓦蕾”名字的安全帽,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下一秒,她猛地转身,朝着坍塌的矿道冲过去!
“你干什么?!”
管理员暴喝一声,可沉弥根本不理,疯了一样地跪在矿道口,用双手拼命去刨那些石头。
她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哪怕手掌被锋利的石块割破,鲜血滴落在尘土中,她也一刻不停地挖着。
“沙瓦蕾!听得到吗?!沙瓦蕾!!”
她声嘶力竭地喊着,声音在空荡荡的矿道前显得那么渺小。
没有人回应。
沉弥的眼泪混着血滴落下来,她的双手已经被锋利的岩石割出道道血痕,指关节泛白,血与泥混成一片,但她根本感觉不到痛。
她只是机械地刨着,挖着,把一块又一块石头从眼前搬开,哪怕每挪开一块,都会有更多的砂砾从四周滑落,她也像一只负伤的野兽般固执地往下掘。
“沙瓦蕾!沙瓦蕾!”
她一边喊着,一边疯狂地清理着废墟。
头顶,管理员冷笑了一声:“真是疯了。”
那矿工也皱着眉低声道:“这人……不要命了?”
没人帮她。
所有人都像是在看一场荒唐的闹剧。
可沉弥充耳不闻,她的眼里只剩下那片压着沙瓦蕾的乱石堆,其他人的声音、目光、议论声都像是被淹没在耳边轰鸣的血流声中。
时间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就在沉弥的手再次触到一块略微松动的岩石时,她的耳朵捕捉到了一点细微的响动。
“咳……咳咳……”
沉弥的心脏猛然揪紧!
是沙瓦蕾的咳嗽声!
她还活着!
“沙瓦蕾!别怕!我在这!”沉弥几乎是嘶吼出声。
她双手发抖,拼尽全力推开那块岩石,一寸一寸地往里挖去,直到终于在一片灰蒙蒙的尘土里,看见了一截瘦小的胳膊。
那胳膊被灰尘覆盖,看起来苍白又瘦弱,微微颤抖着,像是一片风中摇曳的枯枝。
沉弥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抓住我!”她声音嘶哑地喊道,“沙瓦蕾,抓住我!”
那只胳膊微微动了动,然后颤巍巍地朝她伸了过来。
沉弥咬紧牙关,一只手死死拽住沙瓦蕾的手腕,另一只手继续疯狂地扒着掩埋她的乱石。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沙瓦蕾从那片废墟里拉出来的,只知道当沙瓦蕾那张脏兮兮的小脸终于暴露在空气中时,她整个人都几乎瘫软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