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久没有反应过来,在再拿起电话时,那头已经挂断,只剩下一条记录着葬礼地址的短信。
苏琴连夜开车赶到葬礼。
殡仪馆建立在城郊,背后环绕着矮山。
这里的空气都要比其他地方更冰冷几分,让这座殡仪馆像是建立在了冰窖之中。
苏琴站在门外,听着门内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她停下脚步,低头再次整理自己身上的衣服。
她的仪容已经非常整洁,当她的手触摸到黑色外套上冰凉的扣子时,她才发现自己的指尖在发抖。
她走进馆厅内,看见了黑沉沉的棺材和那张黑白照。
照片被白菊簇拥着,上面是她的好朋友笑眼弯弯的样子。
她甚至能够想象到,她拍这张照片的时候有多开心,那时候,她们不会预料到,这张照片会用在她自己的葬礼上。
馆厅内有不少人,大家都穿着黑色的衣服,小声地说着话。
棺材旁边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几个中年人围着他,他低着头,肩膀耸动,侧脸憔悴。
他正是林晚的丈夫,林晚口中那个差劲到无可救药的人。
苏琴垂下眼,走到棺材旁。
男人回头看向她,苏琴抬头与他视线相对。
那一瞬间苏琴敏感地发现男人眼神瑟缩,好像很惧怕看见自己。
心底无尽的悲伤被疑惑冲破了一道口子。
男人让开位置低头说:“我知道你来看她一定会很开心。”
苏琴没有回应他,走到棺材旁。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去看林晚的遗体,只有与她最亲近,最想送她最后一程的人,才会走到那个并没有盖严实的棺材旁边,见她最后一面。
哀乐的声音弥漫在厅堂中,像是无形的棉线缠着人喘不过气来。
苏琴站在棺材旁边,目光一寸一寸地扫过林晚的脸。
她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却仍旧掩盖不住青色的青紫。
她就那样毫无生气地躺在棺材里。
苏琴在恍然感觉自己好像和林晚一起死了,好像有什么东西遏制住了她的咽喉,让她无法呼吸。
她的指甲深深地插入掌心里,可却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因为她的胸腔闷得发痛,那种疼痛侵蚀着每一寸神经,让她感觉不到其他的痛处。
她睫毛颤动,却生生将眼泪忍了下来,甚至连脊背都挺得很直。
她不想让人看出她的脆弱,也不想让人看出她的悲痛。
她用自己的眼睛一寸一寸地描绘着林晚的身形,想要将她最后这一面永远地记在自己脑海中。
片刻,她的视线定格在了林晚微微凸起的小腹上,她脑海中的神经好像被针刺了一般。
她的好朋友不止一次地告诉她,她想要一个孩子,只要有了孩子,他们的家庭就完整了。
没有人比她更期待这个孩子的降生。
所以,她怎么会在怀孕到已经出现孕肚的情况下自杀呢?
苏琴回头看向身后的男人,眼神锐利如刀:“她为什么会自杀?”
男人痛哭流涕:“她有重度抑郁,但是我不知道她心理很不健康。
“她以前也用自杀逼过我,我以为她这一次也是为了逼我,谁能想到,她真的能够下了手。”
男人哭得凄惨,心却没有放松。
林晚的视线让他身体忍不住颤抖,他想质问在场的每一个人:“是谁把她叫来的?”
他这辈子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林晚。
两人的对峙影响到了周围的人,大家瞬间安静下来,只有哀乐低声地萦绕着,每一个音符都好像透露着诡异。
林晚什么也没说,大步走出厅堂。
男人抬头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满是慌乱。
他走上去拉住林晚:“你这是要去哪里,你不送她最后一程吗?待会儿就要火化了。”
林晚说:“我去上个卫生间。”
她甩开了男人的手,在男人惊恐的眼神中离开了这个厅堂。
林晚没走出多远就拿出手机拨打了电话:“你好,我要报案,我朋友被谋杀了。”
她讲了好一会儿的电话,才挂断。
阳光从乌云中闯了出来,洒落在她脸上,将她眼底来不及掩盖的悲伤照得越发清晰。
她的身体再次控制不住地抖动起来,无数回忆在她脑海中闪过,却都化作利刃,在她的身上割出一道一道的伤口,让她痛得快要无法挺直脊背。
“卡!”
导演一声高呼,这一场重要的戏终于全部拍摄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