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桃气泡水。”陈恕用左手轻轻地放下杯子。
周绮亭顺着陈恕的动作往上看,看到了陈恕文在手臂内侧的白虎,她想到些什么,迎上了陈恕的目光。
陈恕的眼神不算友好,也不算敌视,更算不上是宣示主权,但也是实实在在地在打量着她。
周绮亭挑起眉梢,直接问道:“你认识我?”
陈恕坦言:“不认识,不过你的名字让我想起我一个同样姓周的朋友。”
周绮亭并未多想,淡淡道:“周姓还挺常见的。”
姓周的朋友此时正在用吸管探着杯底,喝着那被融冰稀释的最后一点酒液。
周悯听到陈恕的话,也不急恼,她清楚陈恕的顽劣性格,喜欢做些让人青筋暴跳的事,但又拿捏着分寸,让人拳头痒了又痒,总落不到实处。
陈恕话音一转,好奇地问:“不知道周小姐是做什么工作的?我觉得你很有气质。”
周绮亭其实不想对刚认识的人说太多,但脸上依旧挂着淡笑坦诚道:“卖字画的。”
喝完杯中液体的周悯听见了,拧眉思索。
周绮亭是怎么把周氏集团董事长独生女这么大的背景,浓缩成“卖字画的”这短短四个字的?
周绮亭接着说:“我的店开在存德路那边,平时交给别人托管。”
张口就来啊,编得有板有眼的。周悯手背扶着下巴,心底小声吐槽。
来来去去,陈恕和周绮亭各自说了一些真真假假的话,周悯敢肯定的是,陈恕说的是假的,周绮亭说的像真的,而且交谈间还有意无意望向周悯,似乎是故意说给她听。
嗯嗯,你说是就是吧。
第5章垂怜
周悯缓步自街巷浓稠的黑暗中走出,太阳穴隐隐的胀痛让她确信,刚才那杯苏打水里掺的是烈酒。
她不喜欢喝酒,不喜欢会让她失去对身体掌控的任何事物。
她此刻有很强烈的想法,想点燃一根烟,藉由尼古丁让自己获得片刻清醒。
但不行。
鼻尖嗅到的香橼与杜松子糅杂出的凛冽清香,时刻提醒着她,周绮亭就在她侧后方,让她半刻不敢松懈。
是时候该戒烟了,周悯心想。
“我叫了代驾,待会我让她先送你回去吧,你似乎喝了酒。”一阵晚风拂过周悯的发梢,周绮亭闻到了她身上经体温加热的淡淡酒味。
周悯昏沉间,想不出什么回绝的话,于是回过头,探究的眼神自上而下地扫过周绮亭的脸。
犹如工笔画就的眉毛,眉弓下深邃的轮廓,纤长浓密的睫毛下点漆般的眼瞳,秀美挺直的鼻梁,再就是水色润泽的红唇。
这是周悯第一次认真打量现在的周绮亭。
此前的相处中,她一看到周绮亭的脸,目光总是无法聚到实处,就那样涣散地,透过十五年的时光,看向当初的周绮亭。
周悯或许是怀念的,就像是饥不择食地吞咽玻璃渣果腹,她在那段痛苦到极致的时间里,也曾麻木地从人生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里,挑拣中有关周绮亭那一段,汲取些许能量。
饮鸩止渴原来是这个意思,后来的周悯幡然醒悟。
那你呢,周绮亭,自小在幸福的环境中长大的你,会记得一次微不足道的施舍吗?会知道那点好意曾短暂地照亮过我的人生吗?
你会知道,未来的某天,你会被摸过一次头的流浪狗咬断咽喉吗?
周悯的视线最终落在周绮亭白皙的颈项上,平时姿态从容的人此刻被盯得喉头微动。
周悯在打量周绮亭,周绮亭也在端详着周悯。
女生的脸颊被酒精熏蒸得漫上淡粉色,蹙起的眉心带着难解的怅惘,长而翘的眼睫随着视线微颤,最后眸光半垂,定定地望着周绮亭的脖子,神色变幻。
“你在想什么?”周绮亭直接问了出来,她实在是好奇,眼前人透过自己联想到了些什么。
“我在想……”女生突然凑近,稍稍俯首,温热的鼻息带着酒气拂过她的颈侧,激起一片颤栗。
“你的香水很好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