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点进去查看详细内容,周悯抬起戴着手套的左手捏了捏眉心,心里默默算起了下一阶段所需要的花费。
算出一个比较棘手的数字后,周悯坐直了身子,利落地敲起键盘回复雇主:
“我想好了,我接,别说指定手法了,你把我当许愿池的王八都行。”
其实指定手法还挺常见的,周悯就拒绝过一些“大孝子”的单子,无非都是要求将他们的父亲撞走,伪造车祸事故逃逸现场,以骗取巨额保金。
如果不是周悯无亲无故,保险受益人为0,她都有点想给自己买份人身意外险了,联邦的保险公司真的很好糊弄。
至于指定得这么详细的,她还是第一次遇上。
重新翻看屏幕里雇主先前发给她的目标信息以及手法要求,她从卫衣兜里摸出白色烟盒,拈起一根烟点燃,深吸一口,再长长吁出。
半晌,她才起身一步跨到墙角旁,挪了挪久置的书堆,以防墙根的霉斑蔓上书本,指腹隔着手套划过书脊,最后停留在《人体解剖学》上,抽出。
真是活到老,学到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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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是雨夜。
男人搀扶着不省人事的女人自酒吧走出,两人坐上了路边一辆停留已久的计程车。
“去南路酒店。”
密闭的空间里,飘荡着似有若无的酒气,司机从后视镜打量了女人一眼,应该没摄入多少酒精的人此刻紧闭着双眼。
男人察觉到司机的视线,立刻不悦道:“看什么看?”
司机收回目光,戴着天鹅绒白手套的手握上方向盘,启动车辆,向前方驶去。
郊区的一幢烂尾楼里。
不同角度的数个镜头一开始轻微晃动,由修长的指节一一固定好后,对准了双手被分开悬吊起、神色绝望的出演者。
镜头后面,周悯用戴着医用手套的右手抚上完全暴露的左手,心疼地摩挲着手背上的皮肤。
这是她和雇主几番讨价还价后最后的妥协。
雇主要求她“亲手”用工具“处理”出演者,事后还要拍下她“慢条斯理”地用流水清洗手部红色污迹的视频,如果能一边洗一边哼点欢快的小曲就更好了。
一开始看到这段要求,周悯有些失语,反手给雇主分享了一串包含这种片段的电影片单,让雇主自己吃点代餐得了。
“这些我都看包浆了。”
“但是指甲缝里的污迹真的很难清洗。”周悯没有洁癖,她只是很讨厌粘腻液体沾在手上的触感。
“不接受就扣钱。”
喂,这种时候不应该用钱把她砸到妥协吗?无论多少次,周悯总拿这些抠门资本家没辙。
又是一番拉扯后,雇主才勉强同意她只露一只手。
周悯左手拿着手机,手肘抵在横在侧腹的右手背上,最后一次翻阅雇主发来的台本,字里行间无不流露着“中二”两字。
除了让她动手的地方,留给周悯自由发挥的空间实在是少得可怜。
做好心理准备后,周悯将五官纯白的面具扣在脸上,只露出一双黑得十分纯粹的眼睛。
当然纯粹,周悯戴了黑色美瞳。
她真实的瞳色放在人杰地灵的联邦都算得上罕见,至少目前,她还没有自爆马甲然后被联邦官方通缉的打算。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带兜帽的纯白色风衣,这也是周悯和雇主争取来的些许穿衣自由,因为她实在是不想穿《xx信条》同款。
万一东窗事发,她都不敢想媒体会怎么就此做出游戏害人的报道。
周悯齐肩长发盘起,藏在兜帽的阴影后。
风衣是双排扣,每一颗纽扣都仔细扣好,以免露出她穿在里面的短款雨衣。
能遮一寸是一寸。
周悯真的没有洁癖,她只是讨厌带有体温的液体洒在身上的感觉。
为了雇主还未结清的尾款,周悯放弃了一板一眼念台词的想法,让自己代入变态杀手的角色。
「在一座普通剧场的舞台背景上」
随着一声利落的响指,环绕的灯光齐齐亮起,集束在中央面如死灰的出演者身上。
「我有时看到一个仅仅由灯光、金线与薄纱背景构成的人物」
周悯踩着黑色骑士靴,缓步踱向被缚的出演者,沉闷的脚步响起一声,出演者的神色就惊恐一分,直到周悯捏着手术刀走到他身后,他已经惶惧到有些抽搐了,用衣服堵住的嘴漏出几声挣扎的悲鸣。
「被不可一世的撒旦打倒在地」
周悯带有磁性的嗓音低沉,刀尖抵住出演者的肩胛骨中央。随着出演者透过那团衣物传来的一声痛呼,刀尖没入皮肤,慢而稳地下划。
「我这从未体验过狂喜的内心深处也是一座剧场」
到最后,出演者已经犹如台本上所写的那般没有了动静,身下倾洒着被黄色液体稀释过的满地红艳。
「我却总是徒劳地等待」
看着栩栩如生的、几乎完全剥离出来的、只剩下一点皮肉牵连着的肩胛骨,犹如一对绯红的骨翼,周悯敬业地带着冷笑念出最后一句台词:
「等待那展开一对薄纱翅膀的人物」
郊外,暴雨冲刷过后,空气清新,带着湿意的晚风冲淡了周悯身上的腥气。
洗手池轻缓的流水冲刷着周悯的双手,她不紧不慢地用戴着医用手套的右手仔细搓洗着左手每一个指节,小声哼着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