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店位于东城区某条旧街的中段位置,从外看并不起眼,跟那些供人打卡的书店风格有天壤之别。
店里的装潢也简单古朴,以书为主。
赵持筠精神为之一振,书味、墨味令她找回几缕镜国的记忆碎片,不同于商场里现代化的冷气与味道,让她清楚自己属于另一个时空。
在崔璨去社交,甘浔陪着她挑书时,她告诉甘浔:在王府,我自己的藏书斋,比这家铺子要大。
甘浔语塞,难怪她嫌家里小,合着放书的地方就是自己家几倍大了。
再一次感受到差距,甘浔麻木了,非常诚心地说:你好有钱啊。
以前。
赵持筠抿唇轻笑,谦虚道:略有一些。
繁体的出版书籍不多,店内只有一个书架。
赵持筠仔细挑选,甘浔没有打扰,看见一本本书上被繁化过后的字体,有了很多奇思异想。
似乎她也被增多的笔画给填充了一样。
她想起赵持筠曾在白纸上,用签字笔写下甘潯二字。
突发奇想问:为什么甘字没有繁体字啊?
赵持筠想了想,将视线从书架移到她脸上,笑着说:想来,甘已是人间至味,妙意无穷,千百年来为世人追求,无需再增减分毫了。
甘浔是随便问的,闲聊嘛,就得找点话说,她不在意甘字怎么写有几画。
前些年她还想过改姓氏,但是奶奶跟姑姑坚决不让,她打听后发现改的流程很麻烦,且无法通过她没有正当的理由,也没有备用的姓氏。
自报名姓时,她会说是甘甜的甘,只是为了方便别人迅速对应,从未去细想过意思。
现在赵持筠这样告诉她。
赵持筠说罢继续找书,她的答非所问也像是玩着说的,压根就没聊到文字学上去。
可是甘浔不关心文字学。
赵持筠笑语盈盈,素来清淡矜贵的凤眸中落进暖色的光,给出甘浔从未听过的解释。
甘浔喜欢这个解释。
她情不自禁看了一眼赵持筠的唇,好能骗人的嘴啊,被她喜欢过的那个人是怎么能拒绝她的,赵持筠没这样夸过人家吗?
甘浔想东想西,消磨着光阴。
赵持筠挑了几册书交于甘浔,甘浔翻看了下,品类很杂,关于历史,关于文学和现代艺术。
沉甸甸的,她都能想象到赵持筠睡前翻阅的样子,情不自禁笑了一下。
她知道笔墨纸砚对赵持筠而言同样重要,没做干涉,任赵持筠做抉择。
她有事先打预防针,这里不会有价值连城的东西,只能够写字,让她不要期待过高。
老板几句话一问,就知道赵持筠懂行,推荐的笔跟纸也贵,砚台不需要了,直接买墨水就行了。
价格比甘浔预想得要高,不过值得。
但她看得出来,赵持筠点头是因为没得选,其实都没看上。
这种大众书店的档次跟她们从前搜刮民脂民膏换来的哪能相提并论。
呵,剥削者。
出了书店,甘浔担心她不满,安抚说:现在能写就好了,以后我们再看看有没有更好的。不过要按你的理想标准,崔璨把房子卖了不知道能不能买得起。
崔璨质问:凭什么是我卖房子?
甘浔说:因为我没有房子。
好恨,我居然没有理由反驳。
购物结束本就轻快的赵持筠,发出一串清越的笑声。
这么穷的笑话还是第一次听。
这条街附近有许多餐厅,甘浔决定请客,选了崔璨跟赵持筠一致认为看上去很漂亮的店。
她以为这种店不会太好吃,没想到还能打个中上的分数。
赵持筠对崔璨说:等我回去写了字,让甘浔发于你看。若你府中缺书法或丹青老师,请为我留职,月银按寻常给就好。
教棋亦然。
甘浔一怔,赵持筠从没有跟她提过。
崔璨高兴说:真的吗,可以,暑期班要开了,你愿意我就安排。
当真,我要努力多挣些银子,将来多买书。
她看了甘浔一眼,喝了一口柠檬茶,话里有话:还有睡裙。
崔璨不懂:睡裙买少了?
甘浔说,太贵了,让我换一条。
崔璨听到就笑了,但她什么也没说,甚至没给甘浔挤眉弄眼。
那我安排,书法容易,也缺好老师呢。围棋那个我还得再筹备,过几个月吧,到时候你有兴趣再加入。
她们的位置靠窗边,太阳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