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持筠说着话,正大光明地端详甘浔。
在甘浔以为赵持筠会顺着话题说下去,指出自己就属于混得差的那类人时,赵持筠突然轻戳她的鼻骨。
认真发问:甘浔,你是异族人?
最初夸她长相俊美,并非诳语。
甘浔身量长瘦,又不是饥肠辘辘后的羸弱。
像株精神的山涧野兰,也像一碗清爽的冰酥酪。
哦,她真饿了。
眉如清竹,双目如潭,面部不似中原人平坦。
最明显的是瞳仁颜色偏淡,不留神还看不出来,迎着灯光近看,才看出有些发灰。
通身却不因此外表具备攻击性,甚为悦目。
甘浔被冰凉的指尖戳得眼皮跟着心脏都一跳,以揶揄掩盖下意识的紧张:你这个古代人还懂这个呢?
赵持筠顿生不满:你真当本郡主没见过世面?我大镜与外族通商往来多年,你的姓氏、长相都不像汉人。
甘浔被盯得恍惚,赵持筠的目光带着没被工业化和电子产品污染过的清澈。
好比溪水,望向哪里就冲刷到哪里。
冰冰凉凉,让人打颤。
猜错了,我是土生土长的汉族人。
就是混了点血而已,据说我素未蒙面的外祖母是个北欧人,芬兰好像芬兰就是离我们这很遥远的一个国度,我也没去过。
也说不好,我爸说我亲妈当年就是个满口谎话的骗子,谁知道真假。
她说着就笑起来,好像身世无关紧要,不过是几句闲谈。
只有她笑,赵持筠则不语。
此类出身在镜国实属低微,连进王府做下等仆役也无资格。
万幸甘浔遇到的是她,清河郡主向来不单以出身定人品性,断然不会因此生出鄙夷。
甘浔还不知道被人可怜了,正专心给伤口消毒,喷了点药,疼得她弯腰下去吹了几次。
赵持筠问:真不用寻大夫吗?
她现在明白了,甘浔这样的出身,多半没钱找大夫疗伤。
小伤,不至于。
甘浔忙完看了眼手机,晚餐还有十分钟到,快去洗澡,你这头发洗不洗?
自然要洗。
甘浔眼前一黑,那很费事,你自己行吗?
不知,我从未亲自洗过。
甘浔收到暗示,踢走这个皮球,要不别洗了,过会我带你下楼,去理发店洗。理发店就是专门洗头理发的地方,比家里方便,不然你这发量吹都要半天。
赵持筠勉为其难:我听你的就是了。
甘浔又奉命帮她盘发,已经尽量轻手轻脚,还是被锐评手脚粗笨。
跟她前老板一样难伺候。
古人用的洗发水纯天然,赵持筠发间有股淡淡的草木香气,轻柔地占据甘浔全部的嗅觉。
这样的社交距离,在甘浔生活里少之又少,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律比平时高。
甘浔不常伺候人,盘个发不仅慢吞吞,还扯痛了人家。
郡主忍痛,臭脸说:若是在我府上,你这样做活饭都没得吃。
像在给流浪猫梳毛打理,猫也不乖,明明受着恩惠,却摆出居高临下的主子姿态。
她立规矩道:不好意思,这是我府上。你要再挑三拣四,我就让你今晚先没饭吃。
赵持筠闭嘴了。
甘浔满意,这姑娘别的优点不谈,非常识时务,就算回不去也肯定能活下来。
盘完发,甘浔给她戴上浴帽。
重新拿了一套长袖衬衫跟宽松轻薄的长裤,满足她蔽体的要求也不至于穿上中暑。
赵持筠看着新衣衫,想到方才书中所见。
甘浔没有骗她,这里无论男女,或袒胸或露.乳,不谈幽私,只论美与时尚。
甘浔的衣裳已经比书上保守许多了。
会洗澡吗?甘浔随口一问。
不会。赵持筠坦然道。
我自出生起,便不必亲自沐浴。
要不要再大声一点?
这么大人不会洗澡,甘浔眼前一黑,朱门酒肉臭具象化了。
只好从零开始教:左边热水,右边凉水,你自己调到适合的温度。先用水从头到脚冲一遍,尤其私密处
何处?赵持筠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