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衣似的楚锦做出来的裙袍包裹着她,头上云鬓堆砌,金钗衔珠,肤若凝脂,貌比天仙,真真是叫人看了就挪不开人,要为之倾倒。
可她只是抬头望向城头,眼底盛着火光与月色,带着失去自由的哀戚,以及对赢嫽带来麻烦的痛苦。
纵长染出现的一刹那,赢嫽的手猛地撑在城头那块战损的石转上。
李华殊也跟着上前,眉头紧紧皱在一块儿。
开战之前庄姒曾潜入敌营试图救出纵长染,但一直没找到她被关在哪里。
来到这个时代,赢嫽已经见过太多足以震碎她三观的事。
浑身/赤/裸被鞭打的奴隶、缩在路边瘦骨嶙峋跪着求施舍的难民、战败后被押在囚车的王公贵族……这些她都见过了,她也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
可看到纵长染被链子锁住双脚困在这个华丽的轿笼里,她还是难受到连呼吸都要停滞。
这个在雍阳时闲着没事就跟在她屁股后面要好吃的小破孩,又总是为了点小事跟她闹别扭,训斥两句就跑到外面去瞎喝酒,要么就溜进厨房偷吃。
那就是个稚气未退的小破孩,只是从前没得到过正面的教育,长歪了一点,但这孩子本质是不坏的,掰正回来就好了。
可眼下,赢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愤怒。
她抢过李华殊手中的燧发枪,想现在就开枪杀了楚怀君。
楚怀君看见了她动作,心情就畅快了,笑道:“看来晋侯对这份礼物很满意啊。”
满意你个头!愤怒如同野兽般在赢嫽胸腔乱撞。
李华殊及时拉住她,“冷静点,现在不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她理解赢嫽的愤怒,她自己也很愤怒。
楚怀君果然阴险狡诈,竟将纵长染当成笼中雀送到阵前,这比战败被押上囚车还要侮辱人。
当年犬戎狂妄时就逼迫过士族将贵女锁在华丽的笼子里当贺礼送过去,直至今日,这都是非常之践踏人尊严的举措,她灭赵国时都不曾将赵景侮辱到这个份上。
纵长染最想要的就是自由,而楚怀君最知道如何才能杀人诛心。
险些被愤怒烧断理智的赢嫽咬紧了牙关,在她的安抚下慢慢压住了怒火。
她拍了拍李华殊的手,示意自己已经没事了。
“照计划进行。”
她知道楚怀君会拿纵长染来提条件,“箭在弦上,有什么话还是敞开了说吧,别卖关子浪费时间了。”
“晋侯爽快!”楚怀君很满意她的利落,“晋国从商邑撤兵,齐地归楚国。”
这个条件有些出乎意料,赢嫽原以为楚怀君会让她割让武郡,“你只要齐地?”
楚怀君颔首,“自然,她送什么给晋侯,孤就要回什么,合理吧?”
身后的轿笼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响声,纵长染扑到笼前,用尽力气喊:“不要听她的!”
自己这条命不值得赢嫽拿齐地和商邑跟楚怀君换,她会死,死之前就拉上楚怀君。
她抓住栏杆,恶狠狠盯着楚怀君。
楚怀君的眸色陡然变冷,遥望城头,“晋侯意下如何。”
赢嫽没吱声,等李华殊冲她点了点头,她才高喊道:“只怕孤答应了也没用。”
早已准备好的滑翔机突然出现在楚军上方,投入大量的手雷,瞬间就将楚军炸开花。
所有的败局不过是一场诱敌深入的谋划,楚怀君谨慎,若是不装的真些,很难让她上当。
一直潜藏在暗处的庄姒瞅准机会,直奔囚禁纵长染的轿笼而去。
楚怀君神色一戾,回手挥袖,刚劲的风如同刀刃劈向庄姒。
又不知从哪里闪出来一个斗篷人,上前与庄姒颤抖在一起。
同族之间的熟悉感让庄姒一下就猜出了对方的身份,巫氏叛徒,现在的羊氏。
对方见招拆招,冷道:“恭候你多时了!”
庄姒极速后退,鼓起脸生气道:“哼,我也找你们好久了!”
两人在轿笼前缠斗,那羊氏并非善茬儿,招招都是奔着要庄姒命去的。
纵长染着急的要死,撕扯着自己脚上的链子,拼了命的想要出去。
交战的两军也厮杀到漫天都是血雾,楚怀君取过弓箭,对准了城头。
咻——
羽箭冲着赢嫽就来。
赢嫽也没有站在那儿当靶子的兴趣,早就躲到掩体后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