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林道:“那你还讨厌我哪里?”
张灯看了眼桌上精致的料理,他道:“除了那个曲子,今天的一切我都不大喜欢。”
“表演性质过重,”张灯说,“反而是真正的表演,没一点表演的味道。”
张灯这话说得不留情面,齐林也收起了嬉皮笑脸。
齐林问:“真一点希望都不给吗?”
“你怎么就这么铜墙铁壁?”齐林问,“心是石头做的?……这菜也太难吃了。”
张灯喝着饮料,没回答他的问题。
齐林挺郁闷的,他有点拿张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挫败感,想抽根烟,这里还禁烟,把烟盒扔桌上,像是个讨不到玩具的小孩。
张灯看着都有点于心不忍,但是嘴上的话不留情面:“齐总,你对我很用心,我如果不认真地回复你,显得我很没礼貌。”
张灯道:“之前说你长得太帅了,我不喜欢,确实是随口说的。其实是因为你家境很好,条件太优秀,和我相差太大。”
齐林正要说话,张灯抬起手来,第一次打断他,继续说道:“我是一个慢热的人,在感情中,我后知后觉地就爱得很重,等我自己发现的时候,都已经没办法抽身了,要我砸锅卖铁地为继感情我都是愿意的。齐总,你的感情来得汹涌,像潮水一样,我相信褪去得也是飞快的。”
“你在现在能许下的所有诺言,我都是全部不信的,你的示好在我看来也是镜花水月,唯一让我感动的那一点点真心,对我而言,不值得我砸进去我的一生。”
“我不会因为你轻浮、放浪、纨绔而拒绝你,”张灯说,“并非我无法承担这个结果,相反,我完全可以包容这些缺点,只不过我不喜欢你把这些缺点看得理所应当,仿佛用钱、用你的相貌、人脉都可以弥补。对这些缺点甚至没有修葺的念头,光是现在都明晃晃地暴露无遗,日后只会更加嚣张。”
齐林被他如此羞辱性的话骂得惊呆了。
张灯站起身来,稍作欠身,说道:“这顿我买单,齐总,我可以接受辞职、辞退,也愿意继续干下去,等您的消息。”
说罢,他便转身走了,只留下齐林,瞪大眼睛看着他的背影。
对张灯而言,这个生日同样过得失败。
他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半,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齐林是一个好老板,没什么架子,也听得进去批评和建议,张灯在他手底下干活,待得挺舒服的,如果因为这个干不下去了,对他们双方来说,都是一个挺大的损失。
齐林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牛马,张灯也再也找不到这么大方的老板。
张灯觉得齐林并不会辞退自己,只不过俩人以后的相处肯定不会那么自在了。
他想忧伤地把头靠在车窗上,结果颠簸地磕骨头,赶紧拿起来了,手机也没意思,这几天都快把明年的视频刷完了,也没什么新鲜的。
就这么到了家,付了钱,下车的时候,忽然发觉扫不上收款码了。
张灯这才发觉好像是欠费了,他道:“啊,师傅,您等一下。”
一只手忽然从外头打开了车门,关节分明的手指拿着手机扫码,付钱,张灯恍惚地看着他,完全忘记了自己要干什么。
车开走了,张灯才反应过来,他抬头看着眼前的人,耳朵里传来一阵的嗡鸣声——
头重脚轻,眩晕,他向后退了一步,直接坐在了花池上,男人做了个伸手的动作,但是最终没扶。
张灯有些狼狈,他摸了下自己的脸,意识到好几天没剃胡渣,因为胡子长得少,他总是懒得搭理,这身衣服也像是流浪汉一样,没什么搭配可言。
低头又看到自己那双白色的,穿得发灰的板鞋,这是什么东西?张灯心头一阵发寒,难道活不起了,穿这种东西?
张灯一抬眼,满心辛酸,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他赶紧伸手去摸,慌张极了。
不是这个意思,张灯在心里绝望的想,不是的,没有装可怜的意思,他绝对没有过得很惨。
张灯说道:“我——”
他惊恐地发觉,自己说不出话来了,他找不到自己的声带。
卫原野往前走了一步,身上有东西在响,张灯这才看到,他手里拎着一个生日蛋糕,透过上面那个小小的透明塑料窗,他看到了蛋糕上头放着五颜六色的水果。
卫原野从兜里掏出来一瓶水,张灯想了想,接了过来,他打开喝了一口,稍微平静了一些。
张灯想,奇迹总发生在你绝望的时候。
两年间,又那么多个瞬间,张灯以为是卫原野回来了,以为是他给自己传递了某种信号,但是都不是,全部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