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班,刚一进办公室,就听见里头很吵闹,不少人围在黎麦那片的办公桌附近。
等他们走过去,发觉是洪姐在发难,她手插着腰,说道:“所以说呢,我已经查过监控了,手链就是你收走的。”
部长道:“松阿姨,那东西你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吗?”
松阿姨说:“我没有拿过,你咖啡杯都堆在桌上,我一胳膊扫到垃圾桶里收的,上面有没有你的手链我也不知道。”
“你绝对是故意的。”洪姐很笃定地道。
松阿姨被这么多人围观,脸色也慢慢地涨红,她道:“我说了我没拿,大不了我赔你,你说多少钱?”
洪姐说:“如果你没拿,你会这么好心赔我?”
部长说:“好啦,她要赔你,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洪姐道:“怎么能算了?难道还要让她继续在咱们公司工作?这种手脚不干净的人。”
“多少钱的手链?”张灯问。
洪姐看见是他,白了一眼松阿姨,说道:“两千八百。”
张灯以为是几万块的东西呢,只有两千多,他看了眼那个阿姨,总觉得那是个看着很老实的人,似乎不会做出这种偷东西的事情,张灯正要张嘴,黎麦说道;“那这样吧,洪姐马上过生日了,咱们一起出钱,送洪姐一条新的手链呗。”
“之前那条不是普通版本嘛,”黎麦说,“咱们这次买个更好的,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怎么样?”
洪姐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张灯率先道:“这主意不错啊。松阿姨你也别着急了,下次收拾的时候千万小心一点。”
洪姐被架得有些下不来台,部长道:“那就这样吧,小黎你去采买吧,大早上的,都消消火。”
众人这才散去,松阿姨看着黎麦呐呐了两句,说道:“我真没动。”
黎麦已经坐下开电脑了,她道:“收拾的时候小心点就行了。”
张灯笑道:“松阿姨,你们这个姓氏很多吗?我都已经听见两个了。”
黎麦和松阿姨同时道:“怎么可能?”
“松是一个宗教的姓氏,”黎麦道,“我活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说,现在已经没有人姓了吧?”
张灯愣了下,看向松阿姨,她道:“是我后来自己改的,我也没见过别人姓。”
张灯道:“那你……”
松阿姨也意识道了什么,她也抬起眼来道:“你认识的那个是谁?”
张灯去找卫原野,但是卫原野又出去外勤了,张灯道:“阿姨,你喝点什么?”
他们俩找了个会客室,张灯给松阿姨倒了一杯咖啡。
松阿姨有些拘谨,她看着确实有些懦弱,不太爱说话,肢体上也拘谨。
张灯道:“你女儿,叫松花是吗?”
“你在哪儿见到她的?”松阿姨马上问道。
张灯感觉这种态度似乎不太对劲,卫原野不在,他只能凭借着自己的直觉做事,张灯说道:“你联系不到她了吗?”
松阿姨说:“她跟人跑了。”
张灯:“上次见面,她跟我说她很惦记你的。”
松阿姨笑了一声,却和刚才的拘谨不同,更多了些刻薄的意味。
原来她们之间的误会还没有解除,张灯说道:“她现在处境也很危险,她又在信教,她追随的导师很危险,而且她还对那个男人产生了感情。”
松阿姨道:“她榜上有钱人了是吗?”
张灯:“?”
松阿姨说:“那男的很有钱吧。她就是图钱。”
张灯哑然,他安静下来,重新端详了面前的这个女人。
说实话,张灯不曾观察过中老年女人的相貌。那些人也不常出现在他的生活中,她们好像都在社会中藏起来了,即使看见,也是低眉颔首,很快在他的视线中溜走。
张灯听到过一种很残忍的说法:年纪大的女人公用着同样的一张脸。
面前的这个女人看着大概五十岁上下,也许是过多的操劳让她比实际年龄看着要更大一些,她的皮肤上分布着很多棕褐色的斑点,那些斑点像是星盘一样,被皱纹一一连接,她身材不高,骨量更是小,下巴有些反颌,长得可以称作不雅观。
张灯仔细看一个女人衰老的脸的时候,读出了一种施虐的感觉。
这是他的恶端,也是这个社会尚未摒弃的旧习。
女人被他的视线打扰,有些不悦地侧过脸去。
张灯这才醒悟过来,他说道:“我不觉得她是为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