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灯真的很孤独。
张灯道:“如果他不违背诺言,我会一辈子祝福你们,把这件事埋在我的心里。”
刘岩手放在自己的嘴上,被张灯的话搞得有些无话可说。
这么多年,好像张灯第一次说这么多话,也是第一次他有耐心听张灯说这么多话。
一阵铃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张灯接起电话来,是卫原野:“这餐厅只有两个小时免费停车。”
张灯没给刘岩打招呼,便转身朝着门走去:“我来了。”
刘岩看着他的背影,升起一丝复杂的感觉。
卫原野在结账的吧台等他,张灯刚走过去,就愣住了——他看到何小丘言笑晏晏地站在卫原野的身边,不知道在说什么。
卫原野仍旧是那副手揣在兜里的死样子,偶尔说两句话,何小丘便笑了起来,倚在吧台边上,他余光扫到了张灯,笑容慢慢地敛去。
张灯掏出手机来道:“不好意思,我来结账。”
“付过了。”卫原野说。
服务员笑着给他们送来了一个礼品袋,说道:“送您一份小礼物。”
张灯点了点头:“谢谢。”
卫原野把自己的那个袋子也给他了,张灯想了想,还是接了过来,自顾自地走了。
他走在前头,听见何小丘对卫原野说:“那我回去发给你哦。”
卫原野说:“好。”
何小丘:“再见啦。”
张灯加快了速度,没有再听见卫原野是怎么回应的。
张灯自己按了电梯,等电梯门快要关上的时候,一双手把住了门,卫原野进来了,看着他道:“你怎么了?”
张灯没说什么,卫原野走进来,站在他身边,稍微侧过头去观察张灯,发觉张灯紧紧地抿着嘴,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
然而卫原野此时的心情也算不上愉悦。
张灯来的时候发表的那一通慷慨陈词已经让他感觉到有些不舒服了,刚又和刘岩去吸烟区聊了很久——卫原野在心里给自己判定,并非是不喜欢张灯与刘岩藕断丝连,只是张灯识人不清,同一个陷阱反复栽进去,会让卫原野觉得很烦。
卫原野认为自己的愤怒不过是因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刘岩那样的人,一条短信仍旧能把他叫出去,怎么会这么没出息?
两人心头各自起火,谁也没再多说一句,一路上就如此沉默着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红灯,直到进了家门,仍旧是沉默的。
张灯先进了卫生间洗漱,随后卫原野进去,两个人直接把夜晚入睡的程序提前,都显得有点忙碌。
小咪睁着漂亮的黄色眼珠子,坐在床上,看着沉默的两人。
张灯心里不舒服,便总想找点事情做,九点多的时候,他掏出了自己的电脑,坐在桌前,噼里啪啦地打起了字。
屋子里没有开灯,屋里只有两个微弱的光源:卫原野躺在沙发上玩手机,一片荧光打在他的脸上,他手机响过几次,好像是有人给他发消息;张灯坐在床前的小桌上,电脑屏幕的光照在他的脸上,他越写,心情越平和了些。
卫原野的手机又响了,也许是何小丘发的。
因为卫原野的手机从来没有响起过消息提示音,这还是第一次。
只能是今天说要给他发消息的何小丘了。
张灯想,其实自己也没必要嫉妒。
卫原野本来也不属于自己,他只是来帮自己的,不代表他一定要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更不代表连卫原野也要跟着他恨何小丘。
仔细想想,何小丘本来就漂亮,又很会营造自己的氛围感,很会交朋友。如果不是因为卫原野是来帮自己的,让卫原野在正常的情况下认识他们两个,卫原野应该也是会喜欢何小丘的。
张灯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真的意识到自己有心理疾病,因为他总是刻意地在心里把自己塑造成非常恶心、讨厌的那种人物,把自己置于完全不会被喜欢的情境中来,仿佛是生了一颗阻生智齿,他总是通过反复的舔舐获得痛感,让自己来保持清醒。
张灯以求用这样低到尘埃的痛感,让自己面对现实的打击——总不至于比自己预想的更差的。
写了些东西,张灯也慢慢地摆正了自己的心态,卫原野没有义务和何小丘保持距离,他也没有立场生气,这种气愤很可怜,也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