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於人;治於人者食人,治於人者食于人出自《孟子滕文公上》
第162章事态推进
远在京城,有一个世人遗忘的角落。
男人驾车而来,就如前几回那般熟练,免去了众人仓皇的礼数,一脚踏入这寂静之地。
周治原是毫不在意地往前走的,可忽然的鸟叫声在这环境下显得格外突兀,是他迫不得已地抬起头来,却发现在自己面前的是直至目的地的多道院门,宛若深窟层层叠叠,将此处与金銮殿的喧嚣彻底隔绝。
这里原来是自己之前的外院,却跟王府离得极近,仿佛在为自己时常听不见朝中的风声做出了解释。
周治回了神,迎着心中那点小心思往里走,低下头又发现小径上落满花瓣,脚步踏上去竟不闻声响,仿佛连声音都被这方天地吞噬了。
“你来了?”
声音从树后传来时,他已经碾碎了飘散在地上的花瓣。
缓缓朝声音处看去,一双眼睛在暮光中泛着诡异的亮色。
周治浑身颤了一下,恍惚间好似见到了父亲那双总是令自己猜不透的眸子,好在他又眨了一下眼睛,才认清这是周澈,他比上次见时更瘦了,神情也不可避免地萎靡了不少。
周治走至其身边坐下,目光从他的脸转动下来,最终停留在棋盘上,动了动嘴:“今天不品茶?”
周澈笑了笑,口吐轻弱之音:“品不动了,含在嘴里无味。”
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沉默半晌,随后却又道:“还是得多保养身体。”
他本不该说这样的话,只因这大抵会引出不必要的争端,而周治并没有想得到这个结果的欲望,可他还是说出口了,还是不受控制的。
所幸周澈也无心计较这些,他甚至连眼神都吝啬起来,总是垂着头,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棋盘上开始有了点动静,刚开始是岁月静好的礼让三分;之后逐渐激烈起来,显得那样针锋相对;但最后彼此只剩下最为关键的棋子之时,又开始畏手畏脚。
一如他们兄弟之间的这些年。
“永乐如今在江南。”周治忽然说了句,打破了长久以来的僵局。
周澈不改神色,就连手上的动作也不曾停顿一瞬,一下子就连吃他二子。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很明显,问话的人心思早已不在棋局之上,只可惜他的对手还在恋战,就连一个字音也不曾回应他。
若换做从前,周治会继续追问下去,甚至开始有些不耐的愤怒,但他如今竟干脆安静下来了,就如刚才本该生气的周澈一样,两人都开始专心的下棋。
最后关头,周治一招制敌,将大可能的败局转胜,令一切虚幻从此断绝,周澈这才舍得嘴张开,道明了些许似是而非的话来:
“可惜了,从前跟阿姊下棋,总是过不了她三招,本以为今日与你来来回回打了这么久便能制胜,竟也是败了。”
从中之意,有心人自能得到答案。周治开始拧眉,又将方才的问题重新拉上台面:“你早就知道?”
话音刚落,周澈开始笑起来,由细碎转为歇斯底里的笑声,而对面人看着他拖着残破的躯壳笑得地动山摇,竟也莫名感到一丝慌乱。
周澈笑了好一会儿,像在抒发着什么情感,直至最后慢慢止住,眼中却又开始爬上些许不同的情绪:“二哥,你知道你有一个习惯,自我认识你那时候,我就意识到了。”
“你总是喜欢问为什么。即便是心里早已知晓的秘密,你还是喜欢问。”
周澈开始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瞧着眼前人:“你是在怕,怕承担这件事的后果,归根结底是在怕无人为你兜底的事实,所以才一直不断发问,即便鲜少有人回复过你。”
这三言两语砸在周治的耳朵里,顷刻间他只觉得身上披着的华服被对方剥离得彻底,露出的是自己最丑陋的真面目。
“我在儿时,就知道大哥不是父皇所生,所以后来爱上他,也并未感受到多大的痛苦。”